每次聚會後,我總能夠接到阿娣的電話,她總是這句話:千萬要記得通知我啊!我對她說,記得,記得,我哪次忘記你呀!
阿娣現在是一個人。丈夫在前幾年去世了,兒子出國去了。如今她已經退休在家。聽她自己說,每天她一早她到公園裡去打打太極拳,唱唱歌。平時就在小區的老人之家活動室裡打打麻將,玩玩撲克。晚上是最為寂寞的時候,只好一個人在家看看電視,直到睡意上來才結束一天的生活。所以,阿娣只要接到知青聚會的通知,會興奮地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對著電話裡的我說:謝謝你們呀,我太高興了。
每次聚會,阿娣總是第一個到場。幫著搬搬桌椅板凳,招呼陸續到場的朋友。阿娣總是樂呵呵地在人群裡到處轉悠,又是擁抱,又是握手。大家說阿娣只要是知青的聚會就會顯得年青幾歲了。阿娣是這樣告訴我的-----
我的生活缺少的是歡樂。你說我現在還缺什麼呢?缺錢?在美國的兒子寄來大把大把的錢我怎麼花都花不完,我不缺錢!我還是缺少一種情感。從到雲南上山下鄉開始吃了那麼多年的苦,一直到回到上海後,我與孩子他爸一起從擺地攤開始一路奮鬥,掙下了這份家業,把兒子培養成博士,送到美國去了。好日子剛剛開始,老公沒有福氣就走了。想想我真想掉眼淚,一起同甘共苦了40年了,心裡始終有他的影子。現在每到晚上,我就會在回憶與他一起風風雨雨日子中度過一夜又一夜。當然,我也會想起我們一起在雲南農場的那些日日夜夜。記得老公活著的時候,我們一起說起那年到菜地裡偷菜的事情。那天,我們倆偷偷摸摸地朝連隊的菜地跑去,想割點韭菜好包包餃子。誰知剛跑到菜地邊上,我們嚇了一跳。隱約間好像已經有人在那裡了。我們在擔心是不是連長派了人等著抓我們呢。當我們想轉身逃回連隊的時候,是阿林發現我們了。他壓低嗓門說,快點來,再不來就沒有了!原來都是“自己人”啊!到了第二天,連長跑到菜地,看著光溜溜的韭菜地,氣的他說了一句:以後再也不許發麵粉了。你看,遭殃的是麵粉,我們都樂了!
那時,苦是苦的,但是我們在一起時是相互在攙扶、幫助,這樣的情誼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對於大家我是心存感激的。在老公的追悼會上,最為傷心的是我們這些知青朋友。哭天喊地,是在為我們苦難的命運哭嚎啊!謝謝你們,從心裡感謝你們。所以,我才不管以前的那些陳芝麻爛事。大家能夠活著回來,能夠在今天還健康地活著,就是幸福!
你也不要客氣,我們聚會我是沒有能力幫上什麼忙,盡是瞎幫忙,有時還忙裡添亂。但是我的心是向著大家的。你們每次組織活動很不容易的,反正老公留下了許多,我就負責提供一些經費上的支援。花費的錢,剩下的都歸我。一定,一定!因為和大家在一起所得到的這份情是花多少錢也買不到的。
記得,下次活動一定要提前通知我啊!
(2010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