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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群團購正處於漩渦中。

今年,網際網路巨頭瘋狂地融入這個賽道,他們運用補貼,製造超低的價格,以求得快速擴張。民間很快意識到:1分錢一盒雞蛋、9分錢一捆白菜......低得不正常的價格,正在奪走無數菜販的生意。於是,對社群團購的仇視隨之而起。

可是,大家忽視了一點:社群團購的生意,並不是巨頭的專屬。

巨頭們的操作方式:超低價補貼,瘋狂擴張;把團長變成工具人;把使用者先養肥再收割......這些打法攪亂了社群團購的規則,破壞了它最本質的東西。對於社群團購原有的創業者而言,巨頭也像是突然入侵的龐然大物。

然而,我們應該認識到,這些並不是社群團購“必需”的操作方式,只能代表巨頭的戰術,不能代表社群團購。

壟斷有罪,但社群團購這個商業模式無罪。

拋開巨頭、拋開惡性競爭,迴歸社群團購本身。我們發現,在那些還沒被巨頭擠壓的區域,社群團購原來可以用溫情的方式去幫助貧困山區的農民。

社群團購還可以很有人情味,它可以讓團長、使用者、供應商“三贏”。

社群團購是善是惡?我們來看看聚光燈沒照到的地方。

“在今年巨頭進入社群團購前,全國有數千家到上萬家的區域性社群團購平臺。因為它們做的是私域流量,下單是平臺小程式加社群團長引導,再加微信群,就可以達成交易,具有很高的隱蔽性。所以,除了平臺使用者,對全國大多數人來說,基本上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有些平臺就覆蓋幾十個小區,每個月流水比較小,有數十萬左右;有些平臺做得比較大,每個月的流水能做到1000萬-3000萬,甚至更高。”社群森林創始人,對社群團購有著多年研究的寶大溼介紹。

這些區域性團購平臺,與正在全國狂飆突進的多多買菜、美團優選、橙心優選不同,它們只做一個市,一個縣,或者幾個小區。它們沒有運用超低價的策略。

在調研過程中,我們發現,這些平臺背後藏著溫情、人情味。這些東西,於它們的生意而言,像是潤滑劑,也像是發動機。

1

奪走生計與給予生計

在城市裡,我們能看見的底層是凌晨3點就在整理店鋪的菜販。可是我們沒有看到,比菜販更底層的地方。

“邊緣世界”

“說起來,巨頭們做社群團購是為了流量,可我們是土裡生、土裡長的本地人,對這片土地有著眷戀和不捨,我們做社群團購的初衷,是想讓山裡的農戶們能擺脫貧困。”

趙天才,是貴州省社群團購平臺“白泥農場”的運營負責人。他說,不喜歡別人叫他總經理,自己“每天在外面忙得像一條狗”。“白泥農場”今年9月份正式運營,現在團隊有80多個人,大家都叫他“才哥”。

“白泥農場”有什麼特殊之處?

大多數社群團購平臺的生鮮是從一級批發市場買來的,如果社群平臺的量大,也有可能直接去大型的蔬菜產地採購,而“白泥農場”的生鮮產自貴州山裡。

“白泥農場”的菜,很多是一戶一戶人家,一小塊一小塊的地,靠自然農法種出來的。禽肉也來自農戶們在山坡上、村子裡散養的土雞土鴨。豬肉來自農戶喂糧食養大的肥豬... ...

然而,這些生態、自然的東西,在有白泥農場之前,曾經很難進入市場。

趙天才是貴州省黔西縣人。他說,黔西縣下轄30個鄉鎮(街道),農民的人數眾多。但是,黔西縣城區居民吃的菜和肉,大多數都是從外地批發過來的,真正本地產的很少。“只有城區近郊的農民才能栽點菜去賣,其餘菜都是從外面進來的。因為那些遠離城區的老百姓,唉,種啥都很難賣掉,或者不出好價錢。久而久之,他們的積極性就會被打擊,乾脆什麼都懶得栽了。”趙天才的話語中有些心酸。

為什麼會賣不掉?

“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貴州省是全國唯一沒有平原的省份,複雜的地形阻擋了水汽和風力,“小氣候”非常明顯。這造成了農產品種植難以規模化、機械化。就算非要大規模種植,好不容易種出來了,也難以保證品質統一。“因為這個東西就長在這兒了。挪個位置就長得不好。”

“很多山裡的農戶,不知道要種什麼。往往一年到頭種出來,質量還不好,賣不出去。現在外地的供應商進來得多了,老百姓的菜更難賣,有的農戶就會想,辛辛苦苦種出來也賺不了錢,乾脆就不種了,種一點點夠自己吃算了。”

近幾年,大型商超入駐了黔西縣城。北京華聯、大潤發等連鎖超市都具備了自有供應體系,農貿市場裡的生鮮,大部分來自外地供應商,小部分來自近郊農戶。對於遠離城區的農戶們,就算貼上運費,把生鮮拉到城裡,也很難賣到好價錢。

打個比方,在超市裡的土豆,個頭均勻,且超市進行大批次採購,進價更低。在它們面前,把本地散戶們種植的小批次土豆合在一起,大小不一,口感不一,價格也沒有優勢。所以,大多數本地的農產品被“標準化”的市場擋在門外。

城市與農村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社會結界”,哪怕是在縣城與鄉村。

“這幾年,黔西縣城發展得很快,不過除了城區的居民,在鄉里、村裡,還有很多人,他們既不能外出務工,也不能自主創業,只能靠土地維生,這些人是發展得最困難的,也是農村的最大部分。”趙天才感慨地說。而且他發現,如果要靠大規模的農產品種植方法,以及傳統的銷售模式去帶動這些人,非常難。原因很簡單,本地的自然條件不適合大規模種植,而如果要對接菜市場或超市,只有量大、品質統一,才能爭取到好價錢。

新通道

社群團購讓他看到新的可能。

本地的地形氣候對大規模生產是劣勢,但對於發展特色農業是優勢,可以小規模種植多種“地標性農產品”。

“規模小,品種多,如果集中銷售,難以獲得價格優勢。但是以社群團購的方式,把多種多樣的生鮮直接送到家庭的餐桌,這就能行!”

更重要的是,農民不用發愁菜賣不出去了。白泥農場可以透過平臺數據去預估未來的銷量,然後去給農民下生產訂單,實現“以銷定產”。

對城區的使用者來說,社群團購還能保證“新鮮”。使用者下單的時候,菜還在地裡,雞鴨還在山上跑。這樣的品質,更有競爭力。

“白泥農場”現在運營還不滿4個月,可是它好像正在突破那層“城鄉結界”。

“其實‘白泥農場’的價格,和超市也差不多,但我還是願意在它上面買。因為超市裡賣的豬肉不香,外地喂飼料的豬,哪能比得上農民自家餵養的。”

“以前,我如果想買本地產的松茸,需要花一下午的時間,坐車去鄉下,又累又費時間。現在,在白泥農場上買松茸,我只需要多給1塊錢的運費就可以了。”

在上海工作的李瀟,家在黔西縣城。有一次,家人從山裡採購了松茸,他給上海的同事也帶了點兒,同事們都讚不絕口,說沒吃過這麼鮮美的東西,想要李瀟幫忙再買一些。李瀟費勁周折,聯絡到了產松茸的農戶,但是對方沒有網售平臺,而且沒有長距離運輸的保鮮、包裝經驗,李瀟只能作罷。現在,他讓父母從“白泥農場”下單,新鮮的松茸從山裡運到家裡,再從家裡寄到上海。

趙天才說起創業的過程,“都是慢慢摸索,做錯了又重新來。剛開始很艱難,大家認可以後,已經在健康地盈利。”他說,並不打算用“超低價”模式。他認為價格並不是生意的核心,品質才是。

“我們現在採購蔬菜,會比市面價格稍微貴一些。因為我就生在農村,如果把菜價壓得太低,自己心裡會膈應。我想讓農戶多賺點錢,他們幹起活兒來積極性高,產品的質量也更好。對於城裡的消費者來說,每單多花一點錢就能吃到生態農產品,他們也願意。而且用社群團購這種方式,沒有中間商賺差價,我們平臺也能很好地運營下去。”

另外,“白泥農場”還開闢了生態農場,組織農戶進行生產的同時,傳授給他們科學的種植、養殖方法。“農場的作用是:做給農民看,帶著農民幹,幫著農民賺。”

“黔西縣每天從外地批發生鮮進來,一天的銷售額不會低於300萬,一年十來億。這些菜,除了反季節部分,如果都儘量組織本地老百姓生產,足以讓偏遠山區的農戶們改善生活。”

因為帶動了本地發展,“白泥農場”也被當地政府認定為“消費扶貧專案”。

......

“主流世界往往把視角聚焦在跑得飛快的一線城市,農村和農村的人被忘在腦後。”2016年的一篇刷屏文章《殘酷底層物語,一個影片軟體的中國農村》中提到。

在審視社群團購時,主流視野認為的底層,是凌晨3點在整理菜店的小販。然而沒看到是,在更底層的地方,有人連當菜販都做不到。

弔詭的是,在主流視野中,社群團購是讓巨頭們奪走菜販生計的罪魁禍首。在邊緣世界裡,社群團購卻開闢了新的可能性,讓貧困的菜農有通道進入市場,有機會參與市場競爭。

那麼,社群團購是善是惡?它能帶來什麼?又會擠走什麼?

貴州的白泥農場只是全國上萬個區域性社群團購中的一個。如果你認為它太特殊,那我們再來看看別的地方。

2

低價補貼,非必要條件

在重慶,11月的夜晚,一輛大貨車停在路邊,旁邊停著一溜兒小汽車。貨車上裝著剛剛從新疆拉過來的蘋果,開小汽車的都是團長,他們正把蘋果往自己車裡搬,第二天一早就配送到使用者手中。

這個社群團購平臺的團隊只有5個人,目前發展了幾十位團長,一個月的流水能做到100多萬,平臺每個月都在盈利。他們沒有倉庫,平時就在路邊分揀,一天只賣三個品類,只做高階品類,沒有低價補貼。

鏈路成本

在沒有價格補貼的情況下,社群團購能不能健康地運轉、健康地盈利?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對比社群團購和線下水果店的供應鏈,你能很快發現其中的優勢。”寶大溼告訴混沌大師兄。

以重慶這家小型社群團購為例,它的鏈路是:

第一步:消費者從團長處下單,平臺收集訂單,訂單彙總給供應商,並付款。

第二步:貨品發出,像是新疆的蘋果,路上大概需要兩天。

第三步:貨品到平臺處,團長來提貨,使用者到團長處再提貨。

而線下水果店商超的鏈路是:

第一步:供應商給商超供貨。這時候,因為水果還沒有售出,店主還沒收到錢,很多店主往往要和供應商談一個賬期。如果賬期越長,供應商的加價就越多。

第二步:貨品發出,像是新疆的蘋果,路上大概需要兩天。

第三步:水果運到店裡,不可能馬上賣完。如果店主的預估出現偏差,賣不出去的水果會蔫掉,從而產生損耗。

所以,水果店比社群團購多出來的成本有:賬期導致的供應商加價,對銷量預估不準帶來的損耗,此外,還有店面租金、貨架費用、店員工資。

社群團購免除了這些費用,新增的成本只有:團長提成,倉儲,配送,市場,運營。

不過,重慶這家社群團購平臺只是“社群團購原始版”的。現在,大多數社群團購平臺都需要建立自己的倉庫,以保證產品流轉。另外,還要把產品由“大包裝”改成“小包裝”。中間需要分揀的人工費用。但是算下來仍小於商超的總體成本。

就算與每日優鮮、叮咚買菜等較為成熟的生鮮電商相比,社群團購依然能大幅降低成本,可以省去:前置倉費用、“最後一公里”物流費用。更重要的是,它同樣可以大大減少生鮮損耗。

生鮮電商為了能快速送達,一般會在社群周邊建前置倉。

“但前置倉是‘暗倉’,它沒有線下售賣的檔口。前置倉的要配多少貨?這也得根據這個區域的以往售賣資料來估計。在實際操作中,這個估算很容易出現偏差。生鮮商品,特別綠葉菜,能儲存的時間非常短,因此造成的損耗量很大。”前天天果園副總裁陳嘉傑在接受採訪時表示。

對線上、線下的生鮮生意而言,損耗率都是一大瓶頸。社群團購“以採定銷”,可以大大降低損耗問題。同時,從供給端到需求端的路徑也變得更加簡單直接,免去了前置倉、門店等固定成本。它是一種相對較“輕”生意模式。

三方共贏

因為省去了大量成本,平臺方在實現盈利的基礎上,可以給到團長15%-20%的提成。據透露,這家平臺定位做中高階產品,團效很高,幾十個團長支撐了每月100萬的流水,有些團長每月的提成非常可觀。

消費者最在意的是品質和價格。同樣因為省掉了成本,平臺方在保證盈利的基礎上,可將零售價格在合理範圍內降低。品質方面,因為蘋果從供應商到消費者,中間只需要三天時間,不用囤積在店裡,新鮮度更好。另外,水果採摘時的成熟度會影響口感,因為“以銷定採”,不用擔心賣不出去,所以平臺在進貨時,可以選擇那些成熟較高的水果。

對供應商而言,他們最在意的是賬期,社群團購平臺可以讓供應商更快地拿到貨款,降低信用風險,何樂而不為。

這樣,團長在賺錢,供應商開心,消費者也滿意。

“這可能是社群團購平臺最原始的樣子,三年前,很多社群團購平臺都是這麼做的。先做團長,發現小區裡有需求,然後去給產地下訂單,簡單快速。在運營過程中,也需要和團長建立很深的聯絡。”寶大溼說。

社群團購依託於私域流量,在這個模式中,團長處在最關鍵的位置。

3

巨頭讓社群團購變形

社群團購始於一個個活生生的團長。他們能幫使用者把商品送到家,知道小區裡的每個人,知道你住哪兒,甚至知道你的小孩多大。使用者購買產品時,更多是出於對團長的信任,而不是對平臺的信任,這是一個非常人情社會的事情。

但是,巨頭們在爭奪的是流量。在這套邏輯裡,團長必須“自提點化”,因為巨頭追求的是足夠多的C端使用者,而不是B端使用者,巨頭們急於把團長的使用者變成自己的使用者,於是,社團團購“變形”了。原本賦能小B的生意,變成了擠壓小B。

兩幅面孔

“巨頭現在做的,其實不應該叫‘社群團購’,叫‘社群電商’更合適。社群團購原本是以一個個的團長為中心,他們是社群的意見領袖,透過社交做信任,推薦產品。而社群電商是沒有邊界的,透過目前家庭用品切入,滲透其它場景,玩的是流量邏輯,團長只起提貨點的作用,最終要把流量沉在自己的APP。”寶大溼表示。

在擴張期,巨頭們會大幅地發展團長,但打到最後只剩幾家時,平臺方可能會裁撤掉一部分團長,剩下的團長也得在門口掛出巨頭的Logo,變得“自提點化”。看起來,這更像是一場網際網路巨頭對私域流量的收割之戰。

巨頭的這波操作,已經讓社團團購“變形”。現在的社群團購應該分為兩種:巨頭的社群團購、區域性的社群團購。前者依靠資本,後者依靠團長的私域流量。

“區域團購平臺和巨頭團購平臺,它們最核心的差異在於在團長端。區域團購平臺的邏輯是強賦能小B使用者。平臺方給夫妻店、驛站、便利店、菜店等小B商家提供產品和服務,教他們更豐富的社群玩法,把B端打造成小區裡的意見領袖,透過他們去賣貨。”

小B使用者,也就是團長,選什麼品類由自己說了算。他們甚至可以選擇多個平臺上的商品。這些選品可以避免和自己店裡的品類重合,同時讓門店變得更豐富。另外,團長還可以利用團購群和使用者建立良好的互動,為門店引流。

“應該這麼理解,團長是個家庭顧問,平臺算是個價效比高的優質爆品買手。”

更重要的是,社群團購有還有一個關鍵點:社交。

“很多區域化的團長,是非常講究的。比如一批水果,團長會把看起來品相不好的挑出來,留給自己,把好的給鄰居,也就是他的使用者,這就是社交屬性。因為團長想做的是長期生意,信任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在這樣的模式中,社群團購一定是注重商品品質的:團長選擇質量好的平臺,平臺選擇質量好的供應商。根據前文的對比分析,在不使用補貼的情況下,社群團購的成本比線下水果店更低。所以,社群團購的產品應該是品質有保證,價格相對較低的。

而在巨頭的社群團購平臺,這一切都變了。

首先是團長。社群團購原本是“強社交”屬性的事情,但是,所有巨頭都在“去社交”,團長只能逐漸“自提點化”。劉軍(化名)是山東某市的一位團長,他非常無奈:“確實擔心流量被平臺收割走,自從小區開團以後,門店的生意越來越差了,但是開團這個事仍然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如果我不做,其他人也會做,與其被別人幹掉,不如自己把自己幹掉。”

第二是產品質量。“羊毛出在豬身上,熊來買單”是網際網路的慣用邏輯。巨頭們並不指望賣菜能賺多少錢,生鮮的利潤率不高,但巨頭看中的是“買菜”這件事的高頻。靠高頻的商品去獲取流量,然後用低頻、高利潤的商品賺錢。

多位業內人士表示,巨頭的打法,最終的目的是打造出一個“超級APP”,各種商品都賣,“賣一份菜只能賺幾毛錢,但一床蠶絲被的利潤率可以達到50%。”

既然菜只是“引流”,目標使用者在下沉市場,那質量就不是巨頭們的首要考慮,價格才是,於是出現了0.1元的豆腐、0.9元的青菜......

是禍是福?

人情味消失了,團長從"意見領袖"變成了"工具人",產品質量變差了。原本可以“三贏”的社群團購,在巨頭手中變成“人人喊打”。

多年從事生鮮供應鏈工作的趙雲(化名)表示,“巨頭現在玩這個模式,沒有什麼創新的,早就玩過了,換湯不換藥。”

“很多年前,阿里巴巴做泰國的榴蓮,打個比方,一級批發市場的價格是100元一斤,天貓超市為了要燒流量,直接就賣到99元2個。拼多多最開始的時候也玩水果。在農貿市場周圍建了一個倉。地推人員在小區里拉了個群,每天在群裡發優惠券,價格比外面便宜,快速獲得流量。”

這些電商的模式,現在披上了社群團購的外衣。巨頭們做的,更像是借私域流量把舊模式再來一遍,攫取在上一輪競賽中沒有獲得的流量。

巨頭的闖入,同樣讓區域團購平臺感到壓力。

“據瞭解,巨頭進入後,區域平臺基本上業績都出現了10%至30%的下滑。不過有的平臺數據沒有下降,反而上升了,這非常值得琢磨。”寶大溼介紹。

九佰街就是業績上升的平臺之一。這家深耕於黑龍江省大慶市的社群團購平臺,成立於2019年4月,覆蓋了當地300多個小區。不久前,美團優選進入了大慶。

為什麼業績反而上升了?

一位接近九佰街的人士透露:“因為九佰街在大慶已經非常深耕了,團長粘性非常非常高。這些團長有很多來自小區周圍的小夫妻店、驛站,做得好的一個月能掙兩三萬,大多數也能掙四五千,很多人做團長超過了主業的收入。”

對那些活了兩三年的區域性平臺而言,巨頭打不死它們,只要核心團長不叛變,就能賺錢。“巨頭雖然造成了衝擊,但反過來看,也把這個市場的體量打得更大了。現在,有更多使用者瞭解到社群團購這種消費模式,也有更多的團長被開發出來。最近,大多數區域性平臺都過得非常艱難,但挺過這段時間,社群團購迴歸到健康的發展模式,區域性平臺的業績會反彈。”寶大溼表示。

4

不應急於全盤否定“社群團購”

就在輿論更傾向於“絞殺社群團購”之時,12月14日,《人民日報》02版要聞釋出《壯大新業態 就業路更寬》政策解讀文章,文章稱,“近年來,伴隨著新業態的發展,眾多新職業應運而生,新就業形態蓬勃發展。這些新職業中,有的已被納入國家職業分類大典,如網約配送員、網際網路營銷師等;有的已具備一定規模,如數字化運營師、網際網路線上教育培訓師等。同時,社群團購團長、版權購買師等新職業仍在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文章還寫道,新職業隨新業態而生,孕育了眾多就業崗位。

或許,我們不應該急於將“社群團購”全盤否定,而是要冷靜思考,如何才能讓它健康、持續地發展下去。

買菜的變革

在中國,買菜這件事一直在變化。

如今,我們對菜市場有著別樣的情愫,可是,很多人不知道,菜市場剛出現時,大家對它惡評如潮。

中國第一座現代意義的菜市場誕生於1864年的上海,僅僅三個月,它被罵得倒閉了。因為在那之前,在有幾千年農耕社會文化背景的中國,菜農跟城市市民之間以鄉鄰、情感為聯絡紐帶。

菜農給市民送菜上門,並不是純粹的買賣交易,還含有情感交流的成分——他們是互相認識的,彼此信任。有時甚至送菜的人只要把菜放在被送者的門口,用菜者起床後自己會開門取,不用任何言語,交易就完成了。用費孝通先生的話來說,“他們的交易是以人情來維持的,是相互饋贈的方式。”

菜市場剛出現時,市民們很困惑:明明知道張大媽家的豬肉好,李大哥家的白菜嫩,要我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買陌生人的東西,這有必要嗎?

直到1985年,菜市場才在中國站穩腳跟。這中間過了100多年。

作為“新事物”的菜市場,經歷了二十多年的黃金髮展期,到2005年,全國營業額在億元以上的農貿市場,就已經達到了上千家。不過,菜市場很快受到了另一個新事物的衝擊:超市。

超市同樣誕生於上世紀八十年代。一開始,它主要賣日用百貨。到了2005年,第一家永輝超市推出了生鮮店。它直接對標菜市場,而且打出了一個非常“狠”的標語:環境比農貿市場更乾淨,價格比農貿市場更實惠。

一開始,人們不習慣去超市買菜,就像當初不習慣去農貿市場一樣。而且超市賣菜,分揀包裝比農貿市場更細緻,環境也比農貿市場乾淨,成本自然就上去了,很難做到價格便宜。在初期,超市裡的菜賣不出去,很多爛在櫃檯裡。

不過,超市也在快速調整,在物流和冷鏈逐漸完善的前提下,中國超市學習國外零售巨頭,從產地直接採購生鮮。這樣,不僅新鮮,還沒有中間商賺差價。這樣,價格和品質都上去了。

這樣的模式,讓人們有了幸福感。如果身在上海,想要吃紐西蘭的牛排,過去在菜市場買不到,但是在超市就可以。

在超市的衝擊下,菜市場也在“思變”:環境變乾淨了,種類變豐富了,有的還在賣菜之外加入其他業態,成為了網紅菜市場。

近幾年,生鮮電商也興起了,可以滿足人們更及時、更多樣的需求。

資訊諮詢公司Euromonitor資料,近幾年,農貿市場的份額一直在下降,從2015年的61%下降到2018年的44%,同時超市和生鮮電商的市場份額略有增長。

善惡難定

生鮮的零售終端在不斷變遷,社群團購是在變遷中自然生長出來的模式。就總體市場而言,它還是一個稚嫩的模式,所以當資本的力量“大水漫灌”過來,它的面目有些模糊。

作為一種新模式,社群團購也帶來了新的通道,讓一些原本無法參與市場的人進來了,比如在本文開頭提到的邊遠山區的菜農。因為沒有條件去做更大範圍的調查,我們不知道全國還有多少這樣的例子。

與此同時,新模式誕生,不可避免地會對舊模式造成擠壓。拋開巨頭們的低價補貼,健康運轉的社群團購模式中,可能比菜販受到衝擊更大的是:批發商、大型超市。

現在,有的社群團購平臺能做到產地直採,也有的是從一級批發市場採購。所以,批發商的利益會被社群團購切掉一部分,特別是二級批發商、三級批發商。

另外,社群團購平臺和商超存在需求重疊,都是在滿足人們的“短計劃需求”,因此,社群團購也會分割掉一部分超市的利益。

但正如當年超市的出現讓菜市場不斷進化,社群團購的出現對於舊模式來說,也未必是壞事。

多年來,商超等傳統零售業技術進步比較有限。未來,逐步應用新技術、新方式,提高勞動效率、降低勞動成本是必然趨勢。社群團購這樣的攪局者,可能會加速傳統零售的自我調整。

……

社群團購應該被看成一把劍,劍有兩刃,是善是惡,要看怎麼用它。

在採訪中,我們看到,12月的貴州已經是凝凍天氣,工作人員把菜從地裡採出來打包的過程中,大白菜上已經結冰了。她得把菜上的冰塊敲碎,然後裝進袋子裡。

生鮮生意是一個瑣碎又費勁的活兒。趙天才說,剛開始做的時候很難,現在大家認可度漸漸高了,自己並沒有在做多大事情,能改變一戶農民就算一戶。

不過,在採訪中,他小心翼翼地問:“現在對社群團購罵聲是不是挺多的?”

我突然有些擔心,質疑聲已經傳到了這裡。強烈的抵制會不會讓他有些動搖,會不會讓那條正在慢慢建立的、從山區到城市的新通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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