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年,張朝陽作為金鷹節頒獎嘉賓說過這樣一句話:
“中國網際網路現在已到了決戰的時候,這是一場巨頭之間的戰爭。巨頭有七個:新浪、搜狐、網易、騰訊、百度、阿里巴巴以及盛大。可以說是’戰國七雄’。但應該不會出現秦滅六國的情況,最後可能是幾分天下。這場戰國七雄的爭鬥最多五年可見分曉。”
今年已經是第八個年頭。
截至目前,搜狐市值 17.25 億美元。而新浪市值相當於 4.94 個搜狐。網易相當於 25.37 個搜狐。百度相當於 51.20 個搜狐,阿里巴巴相當於 272.73 個搜狐。騰訊則相當於 329.62 個搜狐。
遙想在 1999 年的時候,搜狐打算招聘一個 COO,幾輪面試之後只剩下兩個人,其中一人便是馬雲,但張朝陽卻留下了另外一位。被刷掉的馬雲後來創立了阿里巴巴。留下來的那位叫古永鏘,他後來也沒有留在搜狐,而是選擇離職創辦了優酷網。
同年,張朝陽作為當時的“中國網際網路第一人”去深圳演講,臺下坐滿了熱血澎湃的年輕人。其中有一個年輕人叫馬化騰。馬化騰在聽完張朝陽的演講之後,被其深深打動。不久後做出了 OICQ 。這個軟體後來改名叫 QQ 。
究其根本,還在於搜狐門戶獲得巨大成功之後的創新和轉型並沒有成功。
搜狐靠入口網站開啟了中國網際網路門戶時代。
2000 年搜狐公司在美國納斯達克掛牌上市。同年收購了中國最大的年青人社群 ChinaRen 校友錄,樹立國內最大的中文網站地位。並且搜狐還是 2002 年國內首家網際網路行業實現全面盈利的公司。
在鼎盛時期,搜狐集團擁有搜狐門戶(曾經最大的媒體之一),搜狗輸入法(曾經的三級火箭,輸入法-瀏覽器-搜尋),搜狐暢遊,搜狐視訊,搜狐焦點,搜狐汽車,搜狐新聞客戶端,搜狐微博社群等產品。當時幾乎影響著中國網民的方方面面。
2008 年一度拿下北京奧運會贊助商的資格。成為百年奧運史上第一個網際網路類別贊助商。一夜之間,全北京的地鐵站,公交站都是“看奧運,上搜狐”的廣告。
同年,搜狐業績和股價首次超越新浪。
09 年搜狐暢遊上市,張朝陽成為當時唯一擁有兩家上市公司的網際網路領袖。此時,張朝陽的個人聲望達到頂點。
在網際網路門戶時代,搜狐在業務多元化的佈局堪比今日的騰訊和阿里巴巴。除了社交網路和電子商務領域,搜狐基本都進行了佈局。這也說明了當時張朝陽對於中國網際網路發展趨勢的精準判斷。
但當局勢都向著自己這一邊的時候,人就容易膨脹,容易忘乎所以。
本來張朝陽作為海歸派的氣質就極其的吸引眼球。作為公眾人物的他引起了大家的極度關注,這也有些類似於今日的馬雲,幾乎一言一行都會被人們津津樂道。
而張朝陽十分享受這種在聚光燈下的感覺。
他似乎開始驕傲了,從這個時候開始,他不再專注於工作,甚至不接公司高管的電話,不回覆的高管簡訊。公司事務幾乎全由高管打理。
那張朝陽幹嘛去了?
張朝陽還帶著孫楠,李冰冰,高圓圓等明星爬雪山,玩遊艇,辦聚會,甚至索性在搜狐媒體大廈頂層開私人聚會。他帶著娛樂圈明星在此夜夜笙歌。
可即便如此,他確有老本可吃。手下有龔宇,古永鏘,李善友,韓坤,陳一舟等愛將。這些人後來分別離職創立了愛奇藝,優酷,酷 6,秒拍,千橡互動(旗下產品人人網)。
後來的事眾所周知,搜狐和新浪在門戶和微博上競爭異常激烈。09年新浪推出微博,張朝陽隨後也推出搜狐微博,表示“投入上不封頂”。
只在起步上慢了半拍,但卻是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的局面。起步晚也就算了,搜狐微博基本上是照搬新浪的思路。大量名人已經在新浪上紮根了,而粉絲也已經適應了新浪微博。搜狐一度花重金買名人到搜狐微博,但搜狐微博無創新,沒有粉絲基礎,自然名人慢慢流失,又回到了新浪微博。
這就像邁克爾.波特所提示的:
“挑戰者必須找到不同於領先者的新競爭方式以取得成功。”
顯然搜狐微博沒有找到,終究難逃失敗的宿命。在和新浪微博競爭的過程中,騰訊微博同樣也失敗了,但騰訊卻找到了移動網際網路的王牌-微信,和微博的定位全然不同。騰訊依靠微信,進一步鞏固了移動網際網路的強者地位。
實際上搜狐在搜尋領域本也可以大有作為。只是當時張朝陽還沉浸在門戶的盈利喜悅,並沒有過早意識到分類導航最終會走向搜尋引擎,流量匯入了百度,徹底斷送搜狐關鍵詞的搜尋機會。搜狐門戶時代的效率被百度的搜尋顛覆,張朝陽錯過先機,後來的搜狗便顯得步步艱難。
在這幾年裡,搜狐人才大量流失。
COO 王昕,CFO 餘楚媛,搜狐視訊 CEO 鄧曄,搜狐網總編輯劉春等高管相繼離職。視訊業務旗下大將古永鏘均離職創辦優酷網,龔宇創辦愛奇藝,李善友創辦酷6網,韓坤創辦一下科技,旗下有小咖秀,秒拍等產品。可惜的是,當時的張朝陽並沒有像雷軍一樣選擇投資它們使得他們成為搜狐系。
不過,說當時的搜狐是網際網路視訊領域的黃埔軍校也不為過。
08 年到現在是中國網際網路和移動網際網路發展的黃金 10 年。移動支付,移動社交,移動電商,手遊,O2O,直播,共享經濟等甚是吸引資本的眼球。可謂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有新的行業風口。在此期間,移動網際網路社交,電商,搜尋,安全,共享經濟等領域都迅速被各個網際網路公司佔領。
而搜狐在很多新的風口面前都顯得保守或者是慢了半拍。這可謂是內憂外患,張朝陽迷失於金錢和娛樂,卻感受到了深深的虛無感。他整個人在一次登山之後出問題了。抑鬱症讓他一度瀕臨崩潰,於是決定徹底淡出公眾的視野,與世隔絕,這件事震驚了業界。
他曾在閉關期間赴美與世界頂級心理學家交流,閱讀大量的心理精神類書籍。最終張朝陽通過長時間的閉關和參禪佛法走出了自我。但還是閉關了一年之久。
然而就是在他閉關的這一年,網際網路江湖可謂是風雲變幻,群雄逐鹿,以阿里巴巴為代表的電子商務和以騰訊為代表的社交網路迅猛發展,小米的高性價比智慧手機驚豔四方,視訊網站重新洗牌,騰訊新研發的移動社交 APP 微信已經近 3 億使用者。移動網際網路繁榮時代已然到來。
2013 年 1 月,張朝陽重新出關。出關後感慨道:
“閉關一年多,重新進入地球,發現三件事。1、人人都在用微信。2、人人都在說好聲音以及樑博等對我來說陌生的名字。3、好像是開了十八大,改革開放又時髦了。”
不得不承認,當時百度,阿里,騰訊,奇虎,網易等公司分別在搜尋,社交,電商,網路安全,遊戲等各個領域紮根。搜狐早已沒有當年的多領域優勢,而老友新浪也僅僅靠著微博在這場江湖廝殺。
此時搜狐的核心業務仍然是四塊。門戶,視訊,遊戲,搜狗,且每一塊都相對獨立。
張朝陽當時認為新聞門戶仍是剛需,會產生兩種內容消費。內容消費有三種模式:一是基於板塊導航的消費,有頻道有編輯,滿足頂部需求,二是基於個性化訂閱和推薦的消費,基於大資料,自媒體這類“連線”技術滿足長尾需求,第三種是基於 SNS 的資訊消費。
15年,用張朝陽自己的話來說,是門戶時代已過。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基本上沒有人再看入口網站。騰訊和新浪靠著微信和微博打造出來的騰訊新聞和新浪新聞無疑是靠著基於 SNS 的資訊消費。通過社交軟體進行新聞網站的導流。
從內容來看。13 年,搜狐視訊率先購買了熱門綜藝《中國好聲音》第二季的獨家版權,取得可觀的收益。隨後熱門綜藝的獨家版權價格水漲船高,搜狐視訊再無緣《中國好聲音》、《我是歌手》等節目。
因為廣電的政策原因,原本搜狐花高價錢引進的大量美劇內容許多都下線了,這對搜狐的內容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另外,《生活大爆炸》《紙牌屋》等熱門美劇的版權也被愛奇藝、騰訊視訊搶走。許多使用者表示搜狐的《海賊王》版權到期後放棄搜狐視訊而轉到愛奇藝平臺。
事實上,搜狐的自制劇《匆匆那年》《法醫秦明》《屏裡狐》都取得了不錯的口碑和播放量。但相比於愛奇藝製作出了全網史上首部破百億的自制劇《老九門》,並且自制劇讓愛奇藝收穫了超過 2000 萬的付費會員。在付費內容上,搜狐可謂又慢了一步。
脫胎於搜狐視訊自制劇《屌絲男士》的大電影《煎餅俠》當年為搜狐創造了 2900 萬美元的淨收入。但這部電影也只是曇花一現,之後搜狐視訊又繼續陷入了虧損。競爭對手愛奇藝、優酷都已經成立了電影公司,而搜狐並沒有繼續深挖電影產業價值的打算。
搜狐視訊自制綜藝也是乏善可陳。對比來看,愛奇藝今年推出了現象級綜藝《中國有嘻哈》,搜狐卻是好久沒有聽過什麼大火的節目了。
入口方面騰訊視訊擁有微信和 QQ 這樣的王牌入口,自是不愁。而優酷土豆背後是阿里巴巴,阿里巴巴也是新浪微博的第二大股東,同時投資大量的媒體公司。愛奇藝則靠著百度這個搜尋行業老大進行導流,也活得自在。這樣看來,和競爭對手相比,搜狐視訊並沒有一個有優勢的入口。
面對著 BAT 背景的愛奇藝,優酷土豆,騰訊視訊。搜狐可以說完全沒有這個能力來和巨頭來拼比資金。豐富分資金意味著可以產出更加優質的內容,優質的內容聚集更高的人氣才能收穫更高的收益。視訊領域資源是向優質的內容靠攏的。
從使用者體驗上來說,不少搜狐的視訊使用者抱怨廣告太長,且中途會插播廣告。但使用者體驗各個視訊網站差別不會太大,也不是決定性因素。
除此之外,2014 年張朝陽曾堅持不做視訊領域的硬體。而在 2015 年小米電視、樂視電視開始搶佔市場,傳統電視廠商也紛紛入局後,搜狐的電視盒子才姍姍來遲。
搜狐錯過的另外一個風口是直播。2014 年搜狐曾收購視訊分享網站 56 網,但其中不包括 56 網最賺錢的直播業務“我秀”。原因是張朝陽認為搜狐視訊沒有對應於“我秀”型別的業務。
放棄了“我秀”業務的搜狐視訊又一次趕了個晚集,16 年才釋出移動直播平臺“千帆直播”,張朝陽為宣傳自家的直播平臺,每天都在直播讀英語新聞。
但面對著鬥魚,映客,花椒等的競爭。局面不容樂觀。
相比之下。抓住直播紅利的快手成為新晉獨角獸公司,而陌陌也靠直播風口完成華麗轉型。現在,搜狐視訊早已被優酷土豆,愛奇藝,騰訊視訊等擠下視訊領域第一陣營。
在遊戲領域,搜狐遊戲部門搜狐暢遊賴以生存的遊戲是《天龍八部》。而天龍八部的玩家也流失的很快。遊戲的畫質仍然是幾年前的水平。除了畫質,一些玩家表示對於天龍八部的充值系統也不滿意。
同樣的,你在騰訊遊戲裡面玩《王者榮耀》、《英雄聯盟》等遊戲如果你充值,遊戲設定是會讓你變強,可以滿足你的虛榮心。但是在《天龍八部》裡面卻是各種各樣的收費道具,並且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錢才能使得遊戲人物強大。
並且,《天龍八部》裡面的裝備更新速度非常快,並且新裝備可以很輕鬆地打敗老裝備,這是想讓玩家持續的充值。《天龍八部》想快速盈利,但是這種涸澤而漁的做法不利於遊戲的長期發展。
搜狐暢遊依靠著以前的《天龍八部》老使用者,卻不想著玩法和畫質上的創新,不想著如何做出新的遊戲爆款形成良性迴圈。於是乎,搜狐暢遊業績持續下滑,被騰訊遊戲和網易遊戲遠遠甩開。
至於搜狗,前陣子上市了。張朝陽和王小川共赴納斯達克敲鐘。這也是張朝為自己的第三家上市公司敲鐘。搜狗並沒有辜負張朝陽當年的期望,現在成為了搜狐旗下最優質的資產。但即便搜狐管理層仍擁有對搜狗的最大投票權,但騰訊持股 45% 已是搜狗第一大股東。也就是說搜狗已經不是搜狐的親兒子而是騰訊的乾兒子了。
這幾年,網際網路公司緊盯未來風口,在 O2O,直播,共享經濟,人工智慧領域頻頻投資佈局。搜狐沒有太多和其他公司投資合作的行為,最重要的活動就是賣掉大部分搜狗的股權給了騰訊。
搜狗目前最著名的產品是搜狗輸入法。也是搜狐目前使用者粘度最高的一款產品。但王小川當年所提的所提出的三級火箭模型“輸入法-瀏覽器-搜尋”已經宣告破產,但靠著微信和知乎的生產內容,搜狗搜尋依然存在著不小的價值。
這麼一分析,搜狐原來的四大業務,要麼沒落,要麼轉投巨頭門下。
說起來還有一個業務。
搜狐現在最值錢的東西是當年在五道口買的那棟房子,已經值十幾億美元,基本趕上了搜狐市值。
張朝陽在網際網路顛覆最繁榮的時候失去了自己的謙卑感,並且不幸的患上了抑鬱症。於是幾乎完美的錯過了移動網際網路的所有風口。搜狐在門戶時代的轉型並沒有取得成功,產品技術也並沒有實質性的創新。
要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何況還是在瞬息萬變的網際網路。
但或許,搜狐在 10 年前已經完成了自己承擔的歷史程序的責任。這就像楊致遠的雅虎一般,雅虎本是世界網際網路的拓荒者,現在已然也成了拾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