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日前,武漢“生鮮”地頭蛇吉及鮮CEO對內宣佈融資失敗,表示規模盈利不達預期,難以完成融資。公司要大規模裁員、關倉,留下員工工資減半。
“呆蘿蔔”事件之後,生鮮行業草木皆兵。猶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寒冬之下,誰都有可能是倒下的那一個。
“我廚”的困境
就“我廚”本身來說,問題主要出在供應鏈上。
據天眼查顯示,“我廚”實際經營主體為我廚(上海)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日期為2014年12月16日,公司主要經營業務為上海地區的淨菜配送服務,是一家基於網際網路技術的現代生鮮服務供應商,擁有30000平米國內最大中央廚房。
2019年7月17日,“我廚”的法定代表人、CEO均變更為易果生鮮聯合創始人金光磊。
通常意義上來說,“淨菜”指已經洗淨、切淨,可以直接下鍋烹飪的蔬菜。而“我廚”主打的是淨菜配送生意,主要面向ToB端,因此與母公司旗下的易果網的業務並不衝突。
某位已經從雲象供應鏈平臺離職的業內人士葉揚(化名)向《科創板日報》記者表示,“我廚”的採購能力較弱,體量較小,“買得貴,賣得不貴,盈利模式沒有跑通”。
據了解,一般情況下行業內的淨菜工廠都是有淨利潤的,但“我廚”的成本確要比行業內的平均成本高出30%-40%。
該業內人士認為,“我廚”供應鏈模式有問題,採取的是分包商形式,而不是自採,“分包商賺了,哪還有利潤,本身利潤就這麼薄”。
此外,海底撈旗下供應鏈託管商蜀海(北京)供應鏈管理有限責任公司(下稱“蜀海”)的內部人士向《科創板日報》記者表示,“半淨菜”相對於“淨菜”來說更有優勢,完全從“毛菜”到“淨菜”的成本較高。
同時,相對於“淨菜”的洗淨切淨,“半淨菜”也更為靈活。
就像“黃燜雞米飯”和“肉餡包”裡土豆的標準不一樣那樣,在有些菜裡土豆適合塊狀、有些適合片狀或者滾片狀。這個時候最方便的做法就是把土豆剝皮,兩頭切淨,加工成“半淨菜”的標準,而具體是切成什麼形狀,怎麼做就交給飯店自己加工了。
“阿里系”生鮮
從“我廚”股權控制路徑可看出,其為上海易果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即“易果生鮮”的實際經營主體)旗下的全資孫公司。

據天眼查顯示,易果生鮮成立於2005年,其創始人為張曄,是湖畔大學唯一一位生鮮類企業家。作為全國首家生鮮專業電商,在2013年8月就獲得了來自阿里巴巴數千萬美元的A輪融資。同年,其與天貓超市合作,建立了全渠道、全品類的佈局。在此之後,阿里在其B輪、C輪連續出資,截止目前共佔有易果生鮮共計16.56%的股權。
可以看出,在易果生鮮的發展歷程中,阿里始終對其扮演著重要角色。
2016年易果集團正式成立,集團主要有三大板塊構成,分別是安鮮達、雲象供應鏈以及易果網。
其中,安鮮達服務於全渠道各個層面對冷鏈的需求,多個業態組合;雲象供應鏈獲取上游生鮮資源,向全渠道分發,優化分發路徑;易果新零售則面向C端渠道,如天貓超市生鮮、天貓超市一小時達等。
而“我廚”正是雲象供應鏈(即“上海雲象供應鏈管理有限公司”)旗下孵化的全資子公司。
然而有訊息稱,阿里對易果的態度近來逐漸由熱轉冷。
在阿里自建盒馬鮮生之後,易果手中天貓電商的獨家運營權“被迫”交給盒馬,這就意味著,易果不能再接觸C端,只能在B端為阿里提供供應鏈、冷鏈物流方面的支援。
由於之前怕與天貓平臺產生衝突,易果一直以來都在慢慢弱化自有的電商平臺業務,專心做著生鮮行業“軍火商”角色,然而面對盒馬的衝擊,易果在資源和資金上慢慢陷入困境。
不過,也有業內人士向記者透露,阿里並不存在 “偏心”現象,這如同公司內部“賽馬機制”,平臺給到資源以及資金支援,哪個團隊先跑出來,哪個團隊就獲勝。
有業內人士認為,易果與盒馬在供應鏈配送上存在差異。安鮮達一直以來用的是“冷鏈宅配”長半徑運輸,一單履約成本為30元,而盒馬採用前置倉短半徑運輸,履約成本可以降到15元以下。易果的冷鏈成本較高,需求量並不大。

“蚊子腿裡找肉”的生意
近來,呆蘿蔔、妙生活、吉及鮮等生鮮類公司相繼被爆出經營困難的訊息,但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夜晚”才剛剛開始,這個名單還會變長。
葉揚認為,目前生鮮電商行業真正懂供應鏈的人很少,然而供應鏈是做好生鮮的關鍵。
確實,就已經曝出經營困難的生鮮公司來說,其團隊創始人大都來自電商、網際網路以及諮詢行業,來自傳統行業的幾乎寥寥。
該人士認為,魔鬼從細節中生。不同於日用百貨、服裝、家店等行業雲,生鮮類商品本身的毛利就低,而電商又缺少傳統零售業精細化管控的基因。
此外,生鮮電商的很大一部分毛利都被履約“吃”掉了。相比於在傳統的商超和菜市場買菜,配送費是生鮮電商的額外費用。
雖說“最後一公里”的解放確實能幫人們節省時間和人力成本,但消費者消費習慣的養成還需要時日。
同時,王超表示,生鮮行業目前所面臨的問題,與整體經濟下行有關。“經濟整體形勢不好,資金太少,沒人接盤,使得那些行事較為激進的公司率先倒下”。

愈發謹慎的資本
中經數字經濟研究中心執行主任陳端向《科創板日報》記者表示,在目前這一大環境之下,資本保持了選擇的敏銳度,這也使得那些規模優勢不足、護城河偏弱的垂直電商在2019年很難拿到新一輪融資繼而面臨資金鍊斷裂的境況。

自2014年以來,中國電商市場的交易規模便不斷增長,2018年更是突破了2000億元,但其增速卻持續放緩。進入2019年以來,生鮮電商逐漸歸於“平靜”,從此前的瘋狂擴張步入戰線收縮調整階段。
某投資機構人士呂蒙(化名)在接受採訪時認為,生鮮電商具有天然的供應鏈缺陷。首先,電商經營品類與線下傳統市場品類沒有絕對差異,但市場有天然客流量,而電商經營必須持續以負利潤品類去補貼使用者的復購成本。
此外生鮮電商的冷鏈成本是剛性成本,無法對衝,這意味著品類越是差異化,剛性支出就越大。
同時生鮮電商新零售的門店如果以線上客戶配送形態為主,自然客流量復購為輔,門店租金和配送費用將構成雙重成本壓力。
而生鮮電商的模式又決定了必須以不定期、持續的促銷維持復購率,這就導致客單價始終被促銷預期壓制無法提高,這進一步加重門店租金和配送成本的負擔。
自從2019年下半年開始,生鮮賽道就開始轉冷。雖然懶空空、源本生鮮在年初獲得投資,誼品生鮮、叮咚買菜在這之後也宣佈拿到了相應融資,但這些投資事件的發生日期幾乎都停留在了今年7月之前。
事實上,自從“呆蘿蔔”事件發酵後,幾乎沒有機構在投生鮮這一賽道了。
吉及鮮創始人臺璐陽在12月6日的內部講話中談到,“過去三個月我們見了近100多位投資人,但是到目前,我們還是沒有完成這輪融資”。
不過即便企業宣稱完成了融資,但這距離實際款項的到賬又存在時間差。
對於燒錢速度一流的生鮮行業來說,極有可能發生錢還未到賬,店就已經“關門”的現象。
今年7月宣稱完成了6.3億元融資的呆蘿蔔,在11月份就陷入了“閉店”“欠薪”等事件中。此前,外界就有傳言稱,呆蘿蔔“閉店”極有可能是因融資未到賬而資金斷裂所導致。
駛向何處?
目前的生鮮賽道內,除了傳統的生鮮電商模式之外,還有一類是以叮咚買菜、樸樸、吉及鮮這類的純雲倉類前置倉模式,以及類似阿里系、騰訊系、物美系、沃爾瑪系圍繞大賣場做數字化改造,通過前置倉佈局的模式。
事實上,生鮮電商本質上是一個存量爭奪的市場。零和博弈拼的就是誰有錢,“剩”者為王。
在未來,生鮮行業發展到最後可能剩下的就是那麼兩三家,就像是滴滴、快滴,也如百團大戰之後的美團和點評,在這些背後後仍是BATJ等投資方的身影。
葉揚坦言,目前來看,垂直平臺,只有靠大平臺才有大價值,否則意義不大。在自身盈利艱難的情況下,如果背後沒有大平臺、大資本,在寒冬很難撐住。“盒馬要不是背靠阿里,也早就撐不住了”。
不過,生鮮電商並非意味著無利可圖。有業內人士表示。這個行業的毛利率可以高達200%,只不過在網際網路那套跑馬圈地的競爭打法下,利潤都被補貼等模式給“傾軋”了。
呂蒙在採訪中感嘆道, “在我心目中生鮮電商本來就是一個‘美麗的錯誤’,是電商模式在成長期一定會犯的青春病,早死早超生。”
他認為,生鮮電商與其說是一種商業模式,不如說是生鮮冷鏈的搬運工,假如投資人看好消費升級的趨勢和機遇,冷鏈資產才是更應該投資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