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全行業都盯著蘋果手機“廢品”？

李星

鄭州工廠廢料讓蘋果損失30億美金？

近日臺灣從事電子廢料回收的企業去蘋果庫克那告狀的新聞，再次掀起了兩岸業界的八卦熱情。

不過，對於中國內地的蘋果產業鏈企業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好訊息，據接近蘋果供應鏈管理團隊的人表示，庫克對此十分重視，庫克已要求亞洲稽核單位徹查此次第三方舉報事宜。一封電郵顯示，調查由蘋果的商業保證與審計（BA&A）團隊負責，該團隊直接向公司董事會報告。

事情的起因源於臺媒鏡週刊的報導，稱一名臺商團隊成員自爆勾結鴻海富士康鄭州廠陸籍高幹，以低價買進原應銷燬的蘋果iPhone零元件瑕疵品，經簡單加工後以原廠良品名義轉賣，恐使蘋果每年損失近30億美元。

鴻海首次釋出宣告表示，公司向來不對任何客戶或產品線的傳言、臆測任意發表評論，週刊對此報導查證過程僅以電話、電郵文字片段訊息，即要求在2小時內限時迴應。基於實事求是，第一時間已啟動查核SOP，但因尚無明確結論，實難配合媒體截稿時程說明。

鴻海強調，公司向來遵循誠信經營守則，亦要求所有員工務須恪守職場道德與相關規範。無論週刊報導內容是否屬實，都願以最嚴謹態度面對與查察。對此，公司不但已啟動內部稽查程式，並同時報請有關單位進行偵查辦理，一旦查明屬實將絕不寬貸。

隨後，鴻海集團又釋出第二則宣告，稱《鏡報》報道富士康有內鬼導致客戶年損失新臺幣900億元（30億美元）的傳聞完全是子虛烏有，懷疑爆料者是否別有用心、惡意傷害公司。對此，公司將對爆料者保留法律追訴權。

這是什麼iPhone手機廢料？那麼值錢？

從相關的資訊顯示，在獲悉該臺灣商人從事電子廢料回收業務後，三年前鄭州富士康的某位高管開始與之聯絡，承諾把產線上打下來、本該銷燬的蘋果手機後蓋總成不良品，全部出售給該商人。

而此前這位商人也一直在從事相關拆機後蓋回收業務，其業務模式也十分簡單，就是收購各種渠道流出來的蘋果手機後蓋產品，然後交由有修復經驗的加工方修復，再轉賣給第三方蘋果的售後維修機構。

當然，這些所謂的售後維修機構，也包含了拼裝蘋果iPhone手機商戶，這些商戶在拿到這些所謂的蘋果“原裝貨”後，一是高價賣給來維修的蘋果手機使用者，一是把維修蘋果手機時攢下來的各種“正品蘋果”元件、“原裝貨”元件，拼裝成“正品手機”，根據不同的成色以“翻新手機”、或“官換機”對外銷售。

事實上據李星了解，這位所謂的臺灣電子回收商人所回收的蘋果手機後蓋，基本上是iPhone X這一代機型的玻璃蓋板後蓋，由於集成了一些電子元器件在上面，外面的所謂“高仿”、“精仿”廠商很難加工出同樣的產品出來，所以蘋果供應鏈裡的所謂“B品”可修復料、“C品”報廢料就比較值錢，這也是鄭州富士康高管與臺灣電子回收商人都一起看中了它的原因。

事實上，對於蘋果手機玻璃蓋板廢料處理事宜，早在iPhone4時代的時候就出現過。iPhone4手機採用了白色的玻璃後蓋板，在當時的生產條件下，產業界要做出蘋果要求的白色效果很難。

當時蘋果的供應商通過多次絲印不同粒度的白色油墨，攻克了這個難關，讓iPhone4手機得已上市銷售。但由於增加了多道絲印工序，也導致本來因良率不高所侵佔的產能，再次被增加的工序給拉了下來，因此供貨速度十分緊張。

即便是後來蘋果在供應商的基礎上優化了油墨配方與加工工藝，但是多次套印的加工量，與色準膜厚控制的難度仍然擺在那裡，所以業界要仿製蘋果的白玻玻璃後蓋難度很大。

由於白色iPhone4手機銷路十分好，所以當時地下市場還出現了把iPhone3手機正品拆解後，套上白色iPhone4手機殼來賣的生意，並且效果出奇的好。

而為了拿到白色iPhone4手機的玻璃後蓋，不但蘋果的玻璃後蓋供應商那，每天都有人去翻它們傾倒的垃圾，並買通員工從產線上夾帶白色玻璃後蓋出來，就是當時的龍華、觀瀾富士康廠周圍，也有大批人為了白色玻璃後蓋在那裡討生活。

蘋果對於市面上出現的各種拼裝、仿製的白色iPhone4手機十分惱火，這些手機不但搶走了本該蘋果自己的銷售成績，還擾亂了蘋果手機的生態體系與口碑。

蘋果當時組織了十分龐大的“舉報”團隊，來掃蕩華強北和天河的電子市場檔口，只要發現疑似有蘋果零配件出售的商鋪，就可以密告給蘋果的專門團隊，然後這些蘋果官方團隊人員就會知會當地警方，一起去被“舉報”的商鋪核實，如果核實有造假或貨源不清晰的行為，就會被拘捕，並處以高額的罰款。

由於當時蘋果開出的“舉報”獎勵十分高，一下子吸引了一個數目十分龐大的專業“假冒偽劣舉報隊伍，活躍在各個中國內地的各個電子市場中。而受那次風波牽連，深圳、東莞、廣州被查封的工廠也達到了上百家，處罰的商鋪數量更是驚人，罰沒的財物也讓當地行政主管部門肥了一大把。

一時間，行業裡聞“蘋果訂單”色變，很多從業人員寧願去香港倉庫倒騰拆機件，在香港拼裝水貨，也不願再回深圳、東莞、廣州從事“高仿”、“精仿”業務。

當然，後面事情的發展跟李星此前的文章中所寫的一樣，蘋果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發現了擴大打擊第三方售後維修市場的結果，在蘋果自己的售後維修服務沒有完善之前，雙於自己的蘋果正品手機銷售來說，同樣是個災難，由於維修不方便，蘋果手機在中國內地的銷量快速下降。

蘋果在找到了原因後，迅速解散了所謂的“打假”部門，也不再給“舉報”團隊以獎勵，轉而從源頭上控制蘋果正品元件器的流失。不過卻默認了蘋果拼裝手機的市場地位，甚至還給已經越獄的蘋果手機提供升級服務，以便讓蘋果IOS的使用者保有量持續增長，繼而以使用者體驗來帶動其新正品機型的銷售。

蘋果當時擾絡的龐大舉報隊伍後來被三星和小米招安，不過由於打擊面同樣擴大到了第三方維修市場，導致三星手機和小米手機售後維修很不方便，也讓三星和小米在2015年、2016年損失慘重。而現在，這批人仍然還被小米和華為徵用，繼續活躍的深圳與廣州的電子元器件市場上，為打擊華為、小米的高仿手機、耳機提供舉報服務。

蘋果從源頭控制“廢品”為什麼還會失效？

蘋果為了從源頭上控制正品元器件的流失，在供應鏈的每條產線上都配備了蘋果可以24小時監控的“廢品”處理點，在品檢人員核實數量後，廢品會在有監控裝備的破碎機裡進行徹底破碎。

這種防堵措施開始的時候，有效的對蘋果的正品器件進行了管控，由於效果比較好，所以還被其它的品牌所效仿，在手機制造產業鏈裡普及開來。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便是蘋果採取了這種防堵措施，仍然還是有人能夠從蘋果的供應商那拿到所謂的蘋果“B品廢料”。其實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先在監控裝置上錄製一個一小時的廢料破碎監控視訊，然後在需要的時候，持續播放或上傳這些錄製視訊瞞過監控方就行了。

但是這樣實行起來的難度要比原來沒有監控時大了很多，因為要這樣造假的話，必須得現場生產、品質、工程三方的人員都被串通了才行，所以一般得有高管階層介入，形成一個較為緊密的利益共同體後，才容易實施。

或許這也是臺灣商人能與鄭州富士康高管合作長達三年之久的原因，如果不是報料稱的雙方“翻臉“，臺灣商人可能是不願自己的生意被其它人搶去進行舉報的話，這種事情很難被抖落出來，因為牽涉的人面實在太大，搞不好就會在整個行業內翻船。

從臺灣商人舉報的數字來看，可以推算他們一起從鄭州富士康拿出來的蘋果手機玻璃後蓋總成超過了500萬套，大概佔了這三年所有iPhone X設計機型的廢料總量三成左右。所以如果事情真如舉報的數字那麼大的話，這對於鄭州富士康來說，確實是個管理上的“災難”事件！

蘋果對於供應鏈的管理一貫十分嚴厲，前年就曾因玻璃蓋板供應的供應鏈管理問題，蘋果把整個大中華區的供應鏈管理團隊全部撤換。

不過或許是鴻海與蘋果的特殊關係原因，在處理鴻海體系內的蘋果物料差錯上，蘋果卻十分“仁慈”。從過往的記錄來看，不管是鴻海出現了手機整機被盜賣，還是核心元器件被盜賣，除了讓鴻海自己處理掉真正影響鴻海自身業務的人員外，一般都是罰點錢就了事了。

蘋果手機“廢品”的價值不菲

蘋果手機 “廢品”的價值會那麼高，除了可以替代蘋果正品元件品高價變賣外，還可以組裝成拼裝機對外出售，所以不管是蘋果供應鏈流出的蘋果手機“廢品”，還是回收市場上流出來的蘋果手機“廢品”，都一直有著很好的行情。

蘋果其實在近些年開始對一些真正影響蘋果手機功能的核心器件，進行了晶片級防偽，來禁止第三方高仿、可精仿其產品。即便是這樣，仍有一些商戶，通過蘋果官方售後來拿到授權程式碼，解鎖一些蘋果淘汰下來了元器件，充當正品使用。

實際上，蘋果自己也同樣認同拆機件的價值，蘋果目前已經設計出了第二代蘋果手機自己拆解機器人，會把蘋果回收回來的手機進行拆解。

被蘋果拆機機器人拆解後的元器件，通過測試合格後，會重新被利用。一部分組裝成官換機出售，一部分成為官方售後的備件，一部分則重新發往供應鏈，組裝成其它產品對外出售。

因此，蘋果今年已經出到A13晶片了，還會推出A8晶片的平板，你一點都不用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