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姚贇

號稱 “史上最長的寒假”，還在繼續重新整理紀錄。

而這個紀錄，是“時間最長”，近一個半月的超長時間；是“範圍最廣”，打破了行業限定，大部分的成年人找回了寒假的狀態；更是“挑戰最大”，疫情重組了供應鏈，諸多行業遊戲規則開始發生轉變。

疫情下，教育行業選擇切換軌道。

“停課不停學”要求下，線上教育概念火爆，A股、港股、美股市場上，一批與線上教育相關的中國上市公司表現出色。新東方線上、好未來、跟誰學、網易有道、創業黑馬等企業一路向上，多家公司創歷史新高。而另一邊，處於寒冬中的數萬中小培訓機構，裹緊外套、儲備物資、調整路線，紛紛開始向“熱帶”遷徙。

線上教育概念火熱是否為一場虛火？使用者需求到底發生了哪些改變？面對疫情和使用者需求改變，不同規模的企業又是如何應對和調整？

針對這一特殊時期的改變，便當財經（ID：daxiongfan）採訪了VIPKID、新東方線上、學而思網校等相關負責人，以及星河點點（北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創始人兼CEO孫科，明倫劍道館吳翔，試著還原這張“線上教育遷徙圖”。

01 新“剛需”：停課不停學

老師成主播、學生問能不能打賞。

這樣曾經難以想象的場景，在“停課不停學”的要求下，成為現實。而釘釘，更是因此，被“口吐芬芳”的學生們，憑一己之力打出了“新高度”——華為應用市場顯示，釘釘目前評分1.3分，共計4萬2千餘條評分，其實中3萬9千多一星評分，均為近期湧入。

釘釘資料顯示，目前已有1200萬學生，2萬多所學校加入了釘釘”在家上課“計劃。

疫情下，很多人將學習轉到了線上，教育行業的使用者需求開始在轉變。

學而思表示：“受到疫情影響，有很多原本不熟悉線上教育的家庭，開始主動接觸和體驗線上教育。所以，變化主要在於，線上教育的總體需求大大增加了，需要我們去滿足。”

新東方線上表示：“疫情發生之後，教育部發布了延期開學的通知，我們發現家長的核心需求，就是希望保證孩子完成正常的學習任務和進度，同時希望我們幫助孩子快速適應線上學習。”

VIPKID方面稱：“疫情期間，家長和學生學習的需求轉向線上，對線上教育機構來說，需要保證優質教師儲備和教學品質，保障平臺現有學員及潛在學生的學習需求，滿足快速增長對供應鏈端的要求，服務好現有學生，承接好潛在學生。”

從這三家線上教育行業頭部企業的感知，也被資料所證實。

七麥資料顯示，近七日iPhone端上升最快的APP裡，線上教育成績亮眼。騰訊課堂排名上升1483位，一起小學學生上升1441位，小盒學生上升1411位，同類教育類APP均有明顯上升。

意識到使用者需求的改變後，新東方、好未來旗下學而思、北京高思教育、巨人教育等多家k12培訓機構宣佈全面暫停線下課程，授課以線上的形式替代。

疫情為線上教育頭部公司擴大市場影響力提供了契機，但“中小機構”的命運就值得擔心。

VIPKID少兒研究院執行院長李國訓認為，“為了抗擊疫情，教育部發布通知，全國高等學校、中小學校、幼兒園應根據當地教育行政部門安排調整開學日期。線下教育機構也暫時停課，疫情會對線下教育行業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對一些中小機構的影響可能更大。”

02 線下轉線上

“把我所有校區都賣了，做線上！”

“如果給你一個機會，穿越回2019年下半年，你會做什麼？”

“阻止病毒洩露！”孫科回答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阻止不了，就把我所有校區都賣了，做線上。”

30日，“金口樂言”的官方微信就推送了暫停線下課程的訊息；2月3日，寒假班年後第一期正式開課；2月4日，線上課程完成產品化階段，開始推廣；2月7日，收到了第一筆純“線上小課包”的學費，299元。

（金口樂言線上課堂）

星河點點（北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是“金口樂言”的運營方，孫科是這家培訓機構的創始人兼CEO。官網介紹，“金口樂言”專注兒童戲劇口才教育9年，全國100餘家分中心，專業教師團隊500餘人，影視電視臺合作機構40餘家，全國會員累積超過5W人。

這次疫情，對大部分線下培訓機構而言都是一次衝擊，孫科告訴我們：“本來是旺季，卻迎來了大淡季。據我所知，很多機構在節前應該都花了不少，就等著春季收錢呢。”

除了淡季外，房租、員工工資這類成本也是一個大問題，“線下校區閒置的不少，國家是有政策建議免掉和補貼，我們現在也在逐一跟房東去協商。比如，位於天通苑京妮兒童匯的校區物業說等通知。其實他們本身也是二房東，也要和上面的房東說。”

房租、工資是大部分企業都會面臨的一個問題，而對教育培訓行業來說，本應該的“收錢季”轉眼變成了“退費季”。

“目前在讀老生主動申請退費的還沒有出現，可能因為家長會想，疫情總會過去，課遲早還是要上，所以這裡也就先放著了。”孫科也遇到了這種情況，“但去年剛報名，還沒上課的新生，就有要求退費的了。尤其是報名年後上寒假班的學生家長，申請退費率大概可以達到10%。不過目前都被妥善解決了，這主要是因為我們開設了線上課程。”

僅僅有“課消”還不夠。

“線上開起來，老生可以消耗課時了。教育機構基本都知道，我們的真正營收實際是孩子消耗的課時數X課單價。但這個錢，早已支付完成，甚至不少可能已經提前在某塊成本中支出了。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解決新入現金流的問題。”

孫科團隊給出的方案是開源：“這更像是一次倒逼企業的轉型。從行業角度講，疫情加快了教育行業教育從線下向線上發展，很多投資人都預測過，2025年線上教育的市場規模會超過線下。而我認為會更早。”

近期，朗培教育集團劉春暉在分享“疫情期間教育和體育培訓機構應該何去何從”話題時，總結了4大問題：第一，如何耗課？機構需要既能讓家長不退費，還能夠把課時費耗掉，以免現金流出現問題。第二，在耗課過程中，如何保證教學品質、教學品質和體驗，讓家長有很高的滿意度，而不會出現退費的現象？費用退還是不退，又該怎麼處理？第三，我們的團隊該何去何從？我們的團隊又該如何給我們的家長客戶提供精品的課程和良好的教學效果？第四，我們今年的春季招生，又該怎麼進行？

總結一下，耗課、退費、教學品質、團隊和春招。轉型做線上，成為行業內一個普遍認可的戰略方向。

不過，轉型做線上如果如此簡單，他們早就已經入局，何必等到今天。

03 談何容易

“如果給你一個機會，穿越回2019年下半年，你會做什麼？”

“退租，反正阻止不了病毒傳播。”

同一個問題，我們也拋給了明倫劍道館的吳翔館長。

2019年剛成立的明倫劍道館，位於北京海淀中關村，150平方米的地下室，一個月的房租3萬多。房租是劍道館成本中佔比最大的支出，沒有之一。

熬過了最艱難的初期積攢學員階段，運營走上正軌不久，就遇到了這次疫情。吳翔是明倫劍道館的創始人兼教練，出於熱愛辭了大廠的工作，走上了創業這條路。

對此問題吳館長毫不猶豫，平靜地給出了“退租”的答案。

“好難……”吳館長總結到。目前劍道館線下的課程都停了，拉新的工作也處於停滯狀態，但賬單卻沒有停滯——2月10日，房東開工後，吳館長還得一次性繳納3個月房租。

面對顯而易見的危機，吳館長急切地尋找出路：提高學員群的活躍度、線上分享等等，但這些動作解決不了資金方面的問題：“劍道對場地、護具有一定要求，不太容易和其他培訓機構那樣，轉到線上。”

據北京商報記者不完全統計，隨著疫情變化，現階段預計全國有超過40萬家教培機構需要暫停線下授課(根據教育部截至2018年底通報的已摸排校外培訓機構數量)，不少頭部機構紛紛開放線上課程平臺給線下機構，同時開放線上平臺給其他中小機構使用，幫助它們完成培訓場景“搬家”網際網路。

而部分早幼教、藝術類、體育類教培機構，對線下場景的依賴度較高。這些課程需要較強的互動性和氛圍，需要裝備、場地等教學裝置進行輔助。

資料顯示，截至2019年6月，中國線上教育使用者規模達2.32億，較2018年底增長3122萬，佔網民整體的27.20%，全年線上教育使用者規模預計將達2.59億人。預計2020年中國線上教育使用者規模將達3.05億人。預計2019年中國線上教育市場規模可達到2727億元，到2020年中國線上教育市場規模將突破30000億元。

線上教育行業發展數年，已累計了足夠的使用者、資源、技術和產品。

不過，一直遇到的困擾並不會因為這次疫情而消失。除了受到場景與氛圍困擾外，互動技術、教學方式、課堂掌控、學生參與度都是需要面對的問題。

iiMedia Research(艾媒諮詢)資料顯示，使用過直播課程形式的線上教育使用者中， 57.1%的使用者認為直播畫面不流暢。另外，50.6%的使用者認為學習氛圍差，29.8%的使用者表示上課形式單一，13.5%的使用者表示課堂存在延遲或取消的問題，0.8%的使用者選擇了其他。

這些問題頭部公司解決的較好，只是疫情當前，它們前期也將大量精力放在了公益行動。

VIPKID推出了“春苗計劃”，免費為全國延遲開學的孩子提供春季線上課程，總量150萬份，湖北地區和醫護人員子女優先。同時，也為各地學校、線下機構免費開放威米線上直播平臺和技術支援。

1月26日，好未來宣佈，將為湖北全省和全國其他疫區線下培訓機構提供線上直播授課解決方案，向全國培訓機構免費開放直播雲線上直播系統，而好未來旗下的學而思網校，推出了“停課不停學”線上直播課專案。

新東方線上針對廣大學生使用者群體提供免費直播課程，針對中小學使用者提供了 100 萬分的春季班直播課程和同步課。

這些公益專案主要可分為兩類，一類是針對C端的使用者的免費課程，一類是針對需要轉型的中小培訓機構和學校，提供技術和直播平臺支援。從反饋的資料來看，這些免費的課程名額，大多在短時間內“搶”完一空。

第二類針對需要轉型的中小培訓機構和學校開放直播平臺、提供技術支援，這也是許多中小機構的選擇。

04 加速包

正如2003年的非典疫情，為當時並不成熟的電商提速，這次疫情，也客觀上促進了線上教育的發展。

前文所提到的VIPKID內部代號為“春苗計劃”的專案，根據李國訓的介紹，專案啟動後，這個涉及課程設定、教學內容、教師選擇、呈現效果、服務保障等龐大複雜的工程都快速運轉起來，從想法到產品上線僅僅用時70個小時。一位員工稱：這是最充實、刺激的三天三夜。

新東方線上則做了三個調整：一是“加速”，加速協調內部資源，加速產品上線時間；二是技術上快速響應，最快速度解決因流量激增而引起的產品突發問題；三是動員一切優質力量，遠端協作。

“直播流切過去如何保障穩定流暢，怎麼防止使用者湧入過多對伺服器造成太大壓力，等等，都需要技術團隊有足夠的前瞻性，並且將工作分解到非常具體的細節。”學而思舉了技術方面前瞻性和預見能力的例子。

不同規模的企業，也做出了不同的技術選擇。

“我非常不建議估值10億以內的教育公司自己建設技術支援。原因很簡單，太燒錢，你根本玩不起。騰躍校長線上的高層領導就非常坦誠的和我說，當時自己開發技術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孫科正在做的轉型線上，就選擇了技術外包：“我建議，購買第三方的技術支援，比如線上直播課用classin，雙師課用百家雲、爭知雲等。技術外包是最好的選擇。”

目前，廣東省各級各類學校2月底前不開學，同類要求的還有江蘇、浙江、上海、重慶等地；黑龍江、香港開學時間不早於3月2日；疫情最嚴重的湖北，明確要求延遲入學，開學時間待定。同時河北、天津等多地也宣佈開學時間待定，將根據疫情防控情況另行通知。

花了，近兩個月培養出的使用者習慣，能改變什麼？

各種線上教育應用正全面優化，在效果導向上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如可以線上完成簽到、提問、交作業等流程，利於監督和管理。而另一方面，這次寒假擁有較長的線上教學時間，也會讓學校老師、家長、學生對線上教育該如何參與，磨合並培養出長期習慣。

青松基金創始合夥人董佔斌說：“以前大家都覺得線上教育發展很快，但其實整體使用者滲透率並不高，在10%以內，經過這一場疫情，可能會使得線上教育滲透率很快達到20%甚至更高。”他認為，原本預計5年才會達到效果，已經在加速。

“教育是剛需，家長對孩子的學習投入不會受到疫情影響。相信未來會有更多線下教育轉型到線上教育，這對於線上教育具有極大的推動作用。另一方面，我們也應當看到，大量使用者的湧入也對線上教育機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使用者量的爆發將倒逼線上教育機構不斷打磨自身的教學內容和技術能力，提高線上學習的體驗和效率，以更好的服務使用者。”李國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