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這樣的人，因為摔了這一跤，而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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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阿里公佈對蔣凡的處理結果。一個被寄予下一個CEO厚望的人，猛然被除名，這事兒當然要說。

但在這之前，先要說一個看似無關，背後卻有千絲萬縷聯絡的傳聞。

早在春節前阿里就在嘗試修改評價體系中對“價值觀”的打分。

過去，我們常見的打分體系，都至少有“好，不好，差不多”三等。但阿里新的評價體系裡，只有“好、不好”兩檔。

這意味著，一個團隊，大家哪怕一年都親如兄弟，特別融洽。你也要在一年後，必須從中找出個“壞人”。

也就是說，除了業務能力，它對每個人是要有些道德觀要求的。

因為要做一家102年的公司，阿里很多關注重點，都在於“人”。

就如《星際穿越》中，一切都變了，最終能留存、傳遞的就是那個“場”。

這次處理蔣凡，恰好說明了阿里怎樣理解“人”。

不同於過去幾次阿里處理高管，蔣凡沒有任何利益問題；但是阿里仍然給了合理範圍內能給的最重處罰。

2

先說職務過錯，在公佈處理結果時，阿里用了比較重的篇幅公佈了調查內容。

“調查組已就阿里集團對如涵電商的投資，以及張大奕所有淘寶、天貓店鋪的入駐、活動、引流、交易等做出全面內、外部調查。經調查確認，阿里在2016年投資如涵電商的決策與蔣凡無關；蔣凡對如涵電商、張大奕所有淘寶、天貓店鋪的經營活動並無任何利益輸送行為。”

以張大奕的熱度估算，這個量應該是不小，調查組的確是認認真真的忙了一陣子。結果是，在利益方面，蔣凡沒問題。

這倒不奇怪。

和大部分公司不同，阿里是真的有鐵律的。因為體量太大，任何細節都可能會引發蝴蝶效應，所以經濟問題甚至是利益問題，在阿里一旦被發現，絕對殺無赦。

反過來說，阿里也提供了實現這一切的客觀條件——阿里鍛鍊人帶來的高成長性，保證了只要能留在這兒好好幹，賺的比你自己創業都多。

所以，對於蔣凡這個級別的高管來說，這些鐵律都已經被寫在基因裡了，絕對離這種事情遠遠的。

其它人也不敢做，更不敢袒護。就公佈的調查內容來看，調查範圍涉及到了阿里內外大大小小几十個部門，至少涉及到上百人。

當然，沒人可以保證這幾百人沒什麼小心思。不過在阿里的價值觀鐵律下，這變成了一個典型的“囚徒困境”博弈模型。袒護者被發現，可能會離職，他們也不敢保證幾百人都沒有小心思。沒人會為了袒護得來的白菜錢，操著賣粉兒的心。

所以說，蔣凡在職務上沒問題，這個結論是可靠的。

再說個人問題。

這件事情最難的事情是認定。

阿里一家這麼大的公司，處理任何一個人都必須做到有證據能認定，更別說高管。而且每一次懲罰處理，要對未來起作用，這次處理也會成為未來的判例。

而且，阿里在調查中，也不能採用不正當的手段。

阿里能做什麼？調查通話記錄，它不是司法機關。調查微信聊天記錄？你問騰訊願意嗎？調查釘釘可以，你覺得他們真有事兒會傻到用釘釘聊嗎？這智商情商能當上高管嗎？

所以，蔣凡的事情，就算大家都覺得有。可到了按證據處理的層面，能敲死的也就是一條沒說什麼的微博。

如果一條微博就能幹掉一個高官。那競爭對手就有福了，專門僱人發微博、還能P圖、還能換臉做假視訊，努努力，一個五人小組一年就能把所有P8以上的人狙了，玩個團滅。

類似的事，有比蔣凡更厲害的人遇到過。當年，克林頓被彈劾時，好歹還有條有DNA的裙子呢，可彈劾理由依然只能是“妨礙司法公正”。並且，沒有彈劾成功。

而今天，在這種情況下，阿里已然最大化“量刑”。在處理結果中稱，“蔣凡在公司重要的崗位上，因個人家庭問題處理不當，引發嚴重輿論危機，給公司聲譽造成重大影響。”

3

阿里對蔣凡的處理結果有四項：取消阿里合夥人身份、記過處分、職級從M7（集團高階副Quattroporte）降級到M6（集團副Quattroporte），並取消上一財年度所有獎勵。

在很多公司都不關心員工私事，能查實證據只有一條微博的情況下，阿里這個處罰是高配頂格處罰。

先說錢，去年在業務上，蔣凡的表現十分亮眼，這也讓他成了中國著名的85後大佬。

按照蔣凡的級別，去年的表現，再加上過往阿里股票的漲幅，這筆取消的獎勵沒準四捨五入就是一個億。

然而這還是處罰中最輕的一項。取消合夥人、職級從M7降到M6才是更嚴重的。

其嚴重性好比一個修煉千年幾次渡劫終於成功的修真者，被一道雷劈回原形。

在阿里，成為合夥人是最難的“渡劫”。

阿里合夥人擁有巨大的許可權。阿里董事會需要合夥人會議來提名，就連當年馬雲和張勇的交接，都需要有合夥人會議來決策。說白了，這在阿里是個比“馬爸爸”更高的存在。而在阿里，無論職級多高，當了合夥人，才算是進入最核心的決策圈層。

所以，成為阿里合夥人標準也是極其苛刻的。除了要在公司服務超過5年，還要得到全體合夥人中超過四分之三的同意。

職級上，成為M7也是需要“渡劫”的。因為M7才是阿里核心高管的門檻。阿里M7級別只有40人左右，但M6這個級別卻有200人。

這些處罰才真正意味著蔣凡，一個少年天才過去數年的努力，被瞬間打回原型。

在阿里有種說法，“鐵打的合夥人、流動的Quattroporte”。作為一家想存在102年公司，他特別在意那個能傳承的“場”。

這也意味著，做阿里合夥人或是M7，不僅不能有道德上的瑕疵，還比如是個多面手，做任何決策都能考慮到全域性影響。

把蔣凡因為個人問題除名合夥人，就是阿里重錘的體現。

這也能防範公司在長大中遇到的風險。最典型的就是快播王欣。作為程式設計師，他的想法沒錯；但作為CEO，他的確考慮的少了，最終導致快播隕落自己入獄。

4

一家公司，除了死亡，只有一種宿命，就是一直活下去。

每家公司，都必須不停奔跑，阿里是其中跑的很快的那個。

但作為個人，人們可以有不同選擇。

因為一直奔跑是一種“永恆強者邏輯”，一個人既可以選擇面對那些越來越殘酷甚至殘忍的事情換得成長；也可以選擇在某個地方停下來，歲月靜好。

蔣凡的未來會如何？

我不知道他是選擇哪個邏輯的人。

看起來，他像前一種。復旦畢業後，加入谷歌中國。25歲創立友盟，又因為被收購進入阿里；因為在阿里無線業務上的優秀表現，用最快的速度成為最年輕的合夥人。

從我內心，倒是希望這樣的人，因為摔了這一跤，而走得更遠。

就像曼德拉27年的牢獄生活，每個最終了不起的人，都必須經歷許多絕望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