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華華

4月27日，阿里巴巴公佈了對蔣凡事件的調查結果和處理決定。這個處分不可謂不重，如果說記過、降級、取消獎金都屬於常見處罰措施的話。而取消蔣凡的阿里合夥人身份，則是相當嚴重的處罰。因為阿里合夥人不但對阿里日常業務有最高決策權，並擁有選舉董事、CEO的重要許可權，是阿里的核心決策機構。

這位迄今為止最年輕的阿里合夥人被取消合夥人身份，也就意味著蔣凡已經離開了核心決策團隊，此前外界盛傳的“太子”、“接班人”等標籤，也就與他漸行漸遠。

但是，即便蔣凡遭如此重罰，網路輿論仍然沒有停止對他“追殺”。社會上似乎有一種聲音，如果蔣凡不被阿里開除，這件事就沒完。真的是這樣的嗎？我們一起來梳理一下事情經過。

被腦補湊出的八卦

由於“花花董花花”突然在微博上突然爆料，並且語焉不詳，在事件發生的初期，網上輿論基本以破案和吃瓜為主。

年輕有為的Quattroporte、歲月靜好的夫人、妖嬈多姿的網紅，三位當事人雖然有著令人矚目的頭銜，但在事件中卻表現得略嫌“冷豔”。每個人的話都不多，總結起來就是三句話，“老孃也不是好惹的”、“只是誤會而已”、“深表歉意懇請調查”。

這麼簡短的話語，除了一個“Quattroporte出軌網紅”的設定外，實在是無法滿足社會福斯的好奇心和求知慾。因此，這一階段主要是各路網路偵探大顯神通的階段，有扒微博的，有扒小紅書的，還有扒（編）微信聊天記錄的。你可別說，還真是讓大家從一堆照片中找出了不少蛛絲馬跡，每一個據此推理出來的故事都像模像樣。不過呢，這些都僅僅限於想象和猜測，沒法實錘。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引人入勝的八卦，但也是一個全靠腦補的八卦。我們可以補出無數的場景和無數的故事來，但沒法證實哪一個是真的。畢竟，破案到最後，也還是沒能找出一張當事男女的合影來，即使是公共場所的也沒有，甚至連他們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熟悉起來的，也都毫無頭緒。

總的來說，大家扒的水平是相當的高。但也有些過猶不及，比如“小三也能出道”這個暗喻，我個人就完全無法認同。你說，不管是出軌還是出牆，誰不是要給自己“真愛”的強烈心理暗示呢，誰會自比“小三”還“出道”呢？這應該是心理學不太過關。當然，這是個小問題。

也許是因為料不夠多，也許因為蔣凡一貫低調圈外人都不認識，也許因為很快又有了羅志祥、李國慶的瓜。不管怎樣，在最初的爆發之後，輿論漸漸平息了下來。

被操控的輿論

淘寶天貓Quattroporte出軌知名網紅，這瓜，夠大，朋友圈刷了一夜的屏。這瓜，也不夠大，跟明星出軌家喻戶曉的熱度完全沒法比。我認真問了一圈周圍的朋友，各行各業的都有，卻只有很少幾個人知道蔣凡這個名字。這也正常，雖然人人都上淘寶，但喜歡吃雞蛋不見得要認識下蛋的那隻母雞。更何況，淘寶這個金蛋，也並不是蔣凡下的，大家不認識他也就不奇怪了。不過，這次之後，能記住蔣凡這個名字的人應該多了不少。真應了那句老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雖然社會福斯對Quattroporte、網紅、夫人八卦的熱情無法持久，但兩三天過去以後，有一些人似乎突然從層層黑幕後冒了出來。他們似乎突然認識到，一個重大的機會已經降臨到了自己跟前。

據媒體和資料機構披露，一批針對蔣凡的負面稿件在網上大規模傳播，不僅標題內容完全相同，還定時定量釋出，有的甚至一篇文章就被各種不同的自媒體釋出了上千次。

媒體觀察者“AI藍媒匯”則在分析了整個事件後指出，“網友直接就認為，蔣凡事件話題持續不斷升溫背後，本身就是競爭對手在聯合推動，而在他們的懷疑中，京東、拼多多、騰訊、美團等多家阿里的‘宿敵’均在其中。”

與此同時，在馬雲的微博下面，也出現大量評論，要求馬雲“維護阿里巴巴價值觀，開除蔣凡”。相似的內容也在各社交媒體大量湧現，有人統計，名為“揮淚斬馬謖”的文章被連續發了2519篇，並評價該項行為“堪稱輿論操控教科書”。

暗潮湧動之下，誰在操盤？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網路水軍追殺蔣凡，意欲何為呢？

“利益輸送”是否存在？

在阿里巴巴的處理決定公佈之後，有人認為重了，有人認為太輕，意見不一致也算正常。一些自媒體緊咬著蔣凡涉嫌“利益輸送”不放，並進一步將矛頭指向阿里巴巴公司。那麼，到底是否存在“利益輸送”呢？我們從兩個人的時間線來一探究竟。

蔣凡畢業於復旦大學，第一份工作是谷歌中國的程式設計師。由於李開復創辦創新工場，蔣凡也辭職開始了自己的創業生涯，並很快獲得了成功。

2013年，阿里巴巴8000萬美元收購友盟，蔣凡加入阿里；

2014年，蔣凡負責手機淘寶的產品和開發工作；

2017年12月，蔣凡出任淘寶Quattroporte；

2019年3月，蔣凡兼任天貓Quattroporte。

張大奕在走紅網路之前，是時尚雜誌、知名品牌的模特，到2014年時，她的微博已經有了30萬粉絲。

2014年7月，如涵與張大奕合作，開了淘寶網紅店，取名“吾歡喜的衣櫥”，這是張大奕首次到淘寶開店。

2015年10月，如涵獲得了來自君聯資本、賽富投資基金、遠鏡創投、崑崙萬維的投資。

2016年11月，阿里巴巴入股如涵。

2019年4月，如涵登陸納斯達克，張大奕赴美敲鐘。

阿里入股如涵的2016年，網紅概念正剛開始火起來，包括騰訊在內的網際網路公司都相繼在這個領域佈局了大量投資。從時間線來看，此時的蔣凡，還在做他的老本行，吭哧吭哧地幹技術乾產品。在網際網路公司呆過的人都知道，作為技術和產品的負責人，通常不會直接去接觸客戶。此時的蔣凡，也許會知道張大奕，但兩人相互熟識的可能性不大。

這跟調查組的結論“阿里在2016年投資如涵電商的決策與蔣凡無關”完全一致，當時的蔣凡，作為一個產品技術的負責人，既不太可能密切接觸客戶，也不太可能參與投資決策。

到2017年12月蔣凡升任淘寶Quattroporte之後，是否會有利益輸送的事情發生呢？這要從蔣凡的故事說起。

蔣凡因自己的公司被阿里收購而進入阿里，他原本計劃過渡期結束後就離職，這也是大多數被收購者的理想選擇。此時，時任阿里巴巴集團COO的張勇（逍遙子）挽留了他。

張勇當時正想尋找和提拔一批年輕人，他選人的標準是：“有深厚的潛力或者優秀的特質，年齡在35-45歲之間，功成名就，財務自由。”功成名就意味著能力得到過證明，財務自由，那做事的目的就不是希圖報酬，而是“覺得這事情有意思”。張勇認為，“心思純粹的人才能幹成大事。”

蔣凡正是最符合張勇標準的一位。蔣凡也沒有辜負張勇的期待，他主導的手機淘寶升級改造，很快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日活和GMV都呈幾何級增長。

而張大奕，在來淘寶之前就已經很紅了，很早就是瑞麗的模特兒，淘寶開店只是把名氣放大了。而淘寶也還有雪梨、薇婭、李佳琪等等。

我們可以推測，兩者並不是因為利益而走到了一起。像蔣凡這樣創業起家，一帆風順，早已實現了財務自由的IT直男，是非常忌諱佔公司便宜的，並且會對有這種想法的人嫉惡如仇。而阿里的調查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蔣凡對如涵電商、張大奕所有淘寶、天貓店鋪的經營活動並無任何利益輸送行為”。

當然，有些人不相信阿里會有公正的調查。但你想，蔣凡是阿里巴巴的未來之星，盼他倒的人並不在少數，在這種風口浪尖，要真有問題，誰願意袒護他呢？並且阿里的合夥人制度決定了，處理意見需要得到多數人的認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真有任何“利益輸送”的證據，必然會引起公憤。而阿里，也的確是中國乃至全球最重視價值觀的公司之一，六脈神劍高懸，凡是違反公司價值觀的人，都會受到嚴懲並且為公司同事所不齒。

明槍刺蔣凡，暗箭射阿里

網路水軍死命追殺蔣凡，不外乎是要將蔣凡的瓜，變成阿里的鍋。將蔣凡的個人事件，上升到阿里價值觀層面，引發社會公眾對阿里的反感，從而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中國電商有句話——每逢大事必有妖。就拿去年雙11來說，正值光棍節促銷戰打得火熱之際，拼多多、唯品會兩大電商向北京高院提出申請，加入京東指控天貓“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訴訟。

如果說自上市以來每逢重大節點必炮轟天貓的拼多多加入訴訟，屬於情理之中。那麼，一向悄無聲息的唯品會也突然參戰，並且與拼多多在同一天以相同的理由向北京高院遞交申請，則頗出人意料。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三家公司的股權結構為我們揭開了謎底：資料顯示，騰訊持有京東17.8%的股份，為第一大股東，劉強東持股則只有15.4%；騰訊持有拼多多股份16.9%，為創始人黃崢之外的第二大股東；騰訊和京東又分別持有唯品會8.8%與7.7%的股份，為第二第三大股東，兩者相加超過創始人沈亞的12.5%持股比例。

原來，京東、拼多多、唯品會抱團參戰，只因為他們都姓騰，同屬騰訊系。

也正是在今年4月，拼多多和國美宣佈強勢聯手，京東傳出劉強東要讓位徐雷。就在這合縱連橫，戰略部署到位的關鍵時刻。蔣凡拱手送上這麼一個大瓜，相關各方會希望出現什麼樣的結果，自是不言而喻。不過，那些拙劣的攻擊文章，到底是誰在操刀？誰在遞刀？誰在冷眼旁觀？就要等新一波吃瓜群眾來破解這個謎團了。如果真是有競爭對手在背後操控輿論，借刀殺人，要利用蔣凡擾亂阿里的軍心，其用心就過於險惡了。

明槍刺蔣凡，暗箭射阿里。如果蔣凡不是在阿里巴巴這樣的企業任職，很顯然，不會受到如此大規模有組織的輿論攻擊。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一個人犯了錯，就應該承擔責任。生於1985年的蔣凡，現在摔一個跟斗，對他來說也不全是壞事。年輕是最大的問題，也是最大的籌碼。如果他真的是一個人才，對得起阿里未來之星的盛譽，相信他完全有能力走出來。未來也肯定會對自己有更高的道德操守要求，不管是在阿里，還是在別處，都可以幹一番大事業。畢竟他作為一個早已財務自由的人，如果不是為了更大的理想和抱負，還有什麼理由要每天辛苦工作呢？

誰也沒有想到，電商競爭的下半場，是如此的慘烈。輿論攻擊不是針對產品和服務，竟然要拿管理者個人開刀了。這是一個商業道德的問題，也是一個做人原則的問題。一旦這種對個人的攻擊成為慣例，把每個人的隱私都一一暴露在聚光燈下細細審視，這個社會將會變得非常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