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或許很快過去，越演越烈的價格戰還會壓倒很多快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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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黎帥

2020年，4月25日晚上10點半，江蘇蘇州，一家快遞站點營業廳裡，劉博（化名）正躺著自己辦公室的老闆椅上打手機遊戲，他旁邊的辦公桌上，財務人員還在加班清算站點的賬本。

劉博曾是這家快遞站點的負責人，三天前，他以56萬元的價格將快遞站點盤出去，把最後一份賬本清算完後，他也算完成了最後的交接程式。這次疫情讓他從一名日子本就緊張的小老闆直接資不抵債。

疫情之下的快遞市場哀聲一片，劉博無奈選擇了退出。打倒他的，是大量快遞件積壓帶來的客戶投訴以及鉅額罰款。

2月上旬開始，國內疫情爆發，劉博的快遞站點下三十多名快遞員無法及時復工，快遞包裹很快塞滿了他的倉庫。

據劉博估計，在他所在的蘇州，因為快遞員無法及時復工，導致快遞件積壓接到大額罰款的快遞站點至少有五分之一。

“今年會是快遞企業/站點倒閉的大年，很多交著‘學費’，交著罰款扛下去的，像我這樣交不上的，只能宣佈結束。”劉博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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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利可圖的包郵，鉅額罰款壓倒快遞公司

疫情是劉博的快遞站點挨的“最後一拳”，卻不是最重一拳。

由於快遞行業毛利率低，競爭壓力大，以加盟商身份存在快遞行業的快遞站點，往往流動資金有限，抗風險能力也弱。

在激烈的行業競爭之下，快遞公司的日子不好過。蘇寧易購2019年年報顯示，蘇寧旗下子公司天天快遞2019年淨虧損達17.86億元。過去兩年，天天快遞淨虧損額分別為12.97億元、5.81億元。2017年，蘇寧花費超40億元收購天天快遞。

天天快遞是幸運的，去年3月，成立時間超過15年的國通快遞宣佈全網停工，所有員工進入放假狀態，國通快遞在通知中表示，目前公司經營困難，處於嚴重虧損狀態，雖然為恢復正常生產經營做了很多努力，但預計未來仍將繼續停工。

在國通快遞前後宣佈停止營運的快遞企業還有如風達、全峰快遞、快捷快遞等。這些快遞企業都有過自己的高光時刻，如全峰快遞曾擁有65個大中型轉運中心，以及5000多家網點，員工人數超過5萬人，被稱為快遞行業黑馬，現在卻都以關門倒閉收場。

“現在把一個快遞發到全國，價格已經低到你不敢想象的地步，早幾年前，我們買東西，還是要我們付郵費的，對吧，現在已經根本沒有付郵費這個事，基本都是包郵，這就是大家打價格戰的結果。”

劉博告訴記者：5-6年前，一個電商商家花五塊錢，3公斤以下的貨，全國都可以發。去年，這價格降到了兩塊錢左右，今年，各個地方快遞公司降價的情況愈演愈烈，很多地方價格已經降到一塊多錢。

“像浙江義烏，江蘇常熟，淘寶電商的“產糧區”已經降到了1塊6、1塊8，全國發”，劉博說道。

快遞行業的“產糧區”指快遞成本能低於快遞價格的地區，隨著房價、物價上漲，快遞發件的單價降低，劉博告訴記者，很多地方已經不是“產糧區”，站點甚至需要快遞公司總部補貼。

快遞行業錢難掙僅是這兩年的情況，回憶起帶他入行的前老闆，劉博說，“我入行的時候，一單能掙一塊錢，我老闆當時感慨唏噓他入行的時候，一單能掙幾塊錢，錢不好掙錢了。”

2016年，劉博跟隨出身桐廬的前老闆進入快遞行業，浙江桐廬被稱為“快遞之鄉”，中國的快遞江湖裡，桐廬人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還好，那時一單還能掙一塊錢，現在真的是以毛來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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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的價格戰，任人魚肉沒有議價權

“競爭太殘酷了，現在大家的消費水平都在上升，你敢相信，快遞員的工資在降低，快遞公司老闆掙的錢一年比一年少？”現實真的是這個情況。

劉博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寄出一單快遞件，商家支付一塊多錢，每單快遞員的派件費要一塊錢左右，剩下的發件公司、運輸車輛、轉運人工、末端分揀公司等等來分剩下的幾毛錢。“錢已經不夠分了。”劉博無奈的說。

據國家郵政局資料，在2010年，平均發一單快遞的費用在24元到25元，2018年，發一件快遞只要12元左右。“以價換量”是快遞公司搶佔市場份額最直接的手段，當成本降幅趕不上快遞價格降幅的時候，公司的利潤就會被侵蝕。

中信建投統計，2019年8月，快遞票均單價為11.63元，同比下降2.36%，其中申通、韻達、圓通三家快遞公司的單票收入分別為2.76元、3.20元、2.72元，單票收入最高的順豐每票價格也同比下降了6.36%至21.65元。

劉博說，看到有些報道，某某快遞公司暴力分揀，按照正常人的思維，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這確實是一個大問題，但外人所不知道的是，快遞公司的利潤，不允許他們輕拿輕放，一個一個的拿，那樣需要更多的人力成本。快遞公司已經沒有這個成本去投入了。

“外人看來，跟著電商行業的發展，快遞行業也在大步發展，他們所不知道的是裡面的明爭暗鬥，腥風血雨。”劉博說。

2019年12月16日，國家郵政局宣佈，2019年全國包裹的數量已經正式突破600億件，這個資料還在以每年增長100億件的速度增長，截止至目前，中國包裹快遞量佔全世界包裹快遞總量的50%以上。

對快遞行業而言，電商行業市場規模增大沒有帶來足夠多的蛋糕，劉博介紹，目前市面主流的幾家快遞公司：四通一達、京東快遞、郵政、順豐主要為電商行業服務。快遞企業數量多，主流的電商平臺只有阿里（天貓、淘寶）、京東、拼多多三家，往往都是快遞搶貨，“狼多肉少，就只能看誰的家價格便宜。”

快遞行業的價格戰不可避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快遞行業本身是規模性行業，只有獲得足夠的業務量，才能攤薄成本，從而獲得更多的業務量。業務量擴大-成本降低-降低價格-擴大業務量，形成這樣的正向迴圈。

4月26日，國家郵政局市場監管司副司長邊作棟在新聞釋出會中表示：現在，每天快遞量已超過2億件，基本恢復到正常水平。

疫情或很快過去，快遞行業越演越烈的價格戰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