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ubhouse可以被複刻，但已不再迷人

從2月初開始，線上語音平臺Clubhouse（下稱：CH）在中國經歷了大起大落，從最初火爆到“一碼難求”，到無法正常訪問，前後不過三週時間。

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一個團隊開發出一箇中國版的CH。

除夕之前，映客團隊加班開發出“對話吧”，從內到外把CH複製了一遍。2月21日，36氪旗下同類產品Capital Coffee開始內測，同樣“致敬”了CH。

如果你用過CH，再開啟對話吧或Capital Coffee，就能看到什麼是畫素級復刻。但如果你曾沉迷於CH上高質量的發言來回碰撞，那你會發現，CH真正迷人的因素，可能真的無法被複制。

25日下午開啟Capital Coffee，首頁所有房間人數加起來也不到百人，在人數最多的房間裡，Capital Coffee的客服和員工和所有舉手上麥的人輪流聊天，內容之鬆散已經談不上有什麼主題，聽起來最大的意義只是讓聲音能夠繼續下去。

對話吧和Capital Coffee上大多數房間，熱度大多降到門可羅雀。對於許多中國使用者，這個春節的語音社群狂歡，在元宵節前兩天，或許已經結束了。

Capital Coffee首頁截圖

CH向外，中國版CH向內

有意思的，在中國版的CH平臺上，房間的話題和CH保持著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差。在對話吧、Capital Coffee上線時，第一批使用者絕大多數已經有過CH的使用經歷，但平臺上最熱門的房間永遠在聊CH，這已經是原版CH上已經聊爛了的話題。

因此，諸如“聊聊國內版CH”的房間常常頂在首頁，成為每個對話吧、Capital Coffee的使用者必打卡的房間（當然也是因為目前可選擇房間本身非常有限）。

不過至少在上線的頭兩三天裡，36氪創始人劉成城、映客創始人奉佑生都親自下場，在自家的平臺上一聊就是一整天。首批使用者展現出了一種剛剛趕到戰場的、掏出名片就要開始social的新鮮感，生怕落下了精彩的對話，表達欲滿滿。

Capital Coffee（左）、對話吧（右）剛上時首頁截圖

在Capital Coffee上，正如app名字和開屏頁面上寫著“聽見資本的力量”。有限的房間裡傳出的都是產品、創業、投資相關的聲音。

Capital Coffee依託36氪已有的創投圈資源，透過CH這種新的互動方式，意圖打造一個以資本為中心的交流平臺。

對話吧背靠映客，本應天然具備更強的娛樂基因。但從目前參與的人來看，不管是對話吧還是Capital Coffee，使用者大多有過CH的使用經驗。即便是一些拿著安卓手機無法使用CH人，對CH本身也有足夠的瞭解。

雖然CH最早是在矽谷積累了第一批使用者，經過不斷破圈，到了2月初中國使用者開始大批湧入時，真正爆款的房間已經不限於聊投資、比特幣以及CH這款產品本身。

駱軼航曾發文調侃活躍在CH上的中國使用者都是所謂的“上流網民”，雖有嘲諷之意，但的確反映出CH上中文使用者整體展現出來的輸出內容的能力和習慣，遠高於當今的中文網際網路平均水平。

事實上，這種跨越地域、文化甚至語言的社交平臺在如今割裂的網際網路實在難得一見。帶著不同的文化背景，甚至觀點和看法也天差地別的人在同一個房間裡實現了純粹、以人為中心的交流。

16日晚上，一群陳綺貞的歌迷圍坐在一個名為“綺貞彈唱之夜”的CH房間裡，歌迷之間互相唱唱歌、聊聊天。這個由歌迷自發組織的房間進行到後半段，陳綺貞本人也意外現身，帶著吉他和所有人一起唱到了深夜。

這種烏托邦式場景，也只有在CH短暫出現。

Clubhouse 圖片：CFP

如果只是一群來自同一地區、同一行業的人，聊產品、聊投資，那使用者在現有的社交產品裡已經有太多的選擇。更何況，CH實時音訊對談的形式，幾乎沒有內容沉澱，甚至和播客相比，也缺少後者的長尾優勢。

正如CH創始人Paul Davison和Rohan Seth在部落格中所說，“我們相信獨特的聲音可以建立同理心，並將Clubhouse視為一個擁有不同觀點、背景跟生活經驗的人們加深對世界的理解並擴充套件世界觀的地方。”

從已經上線的對話吧、Capital Coffee來看，CH上沒有禁忌的話題、跨地域的使用者並沒能在復刻版的平臺上被複制。

首先，吸納使用者上，中國的復刻品們就面臨更大的不利。

在使用者豐富性方面，CH的中國複製品就面臨天然侷限。

在內容方面，中國版CH們還需要面對國內的內容稽核安全的考驗，對話吧產品負責人江宇航在接受36氪採訪時曾表示，中國網際網路大廠入局做一款CH產品會更多考慮政策監管風險。

沒有錄音、暢所欲言的房間設定，作為一個產品在最大程度上消解了使用者的顧慮，讓表達欲得到釋放。

當然，鬆散的內容管制也會讓CH容易成為不當言論的聚集地，包括歧視、仇恨言論等。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全球範圍內，能否對針對言論問題發展出有效的監管方式，都是CH作為一個平臺需要面對的問題。

還有一個前提是，CH的技術門檻並不高，這是所有產品經理的共識。

坊間傳聞，就算排除網際網路大廠，中國開發相似產品的團隊就不下十個。而大廠的則能騰出數個團隊同時開發，複製品的出現只是快慢的問題。

的確，在春節假期尚未結束，畫素級複製品開始出現。

據對話吧產品負責人江宇航介紹，最早開發對話吧的決定是在一天之內拍板。從2月3日晚開始，該團隊叫停了手頭的其他工作，次日即開始對話吧的開發，整個開發工作在4天裡完成。算上測試及在安卓、蘋果商店上線的時間，也不過8天左右。

而36氪旗下的Capital Coffee，據創始人劉成城介紹，產品從開發到開啟內測的時間也在10天內完成。目前Capital Coffee仍處在內測階段，尚未在安卓、蘋果商店上架。

流量全靠氣氛組

他們的團隊還是努力的。除了春假加班開發，兩個平臺的負責人在產品上線後都親自下場，試圖為產品的破圈提供最初的推力。

圖片：Capital Coffee

2月20日，映客在對話吧組織了一場關於“中國版CH”的對談。到場的包括映客董事長奉佑生、金沙江創投合夥人朱嘯虎、崑崙萬維創始人周亞輝等。當晚，上千個聽眾集體湧入對話吧房間，成為平臺上線後最大的一次壓力測試。

據對話吧提供的資料，上線一週後，對話吧下載數量約為4000，日活達到1000人，日均使用時間則超過3小時。

江宇航表示，對話吧在產品層面需要先達到CH水平，本地化問題也將被重點考慮。與此同時，他表示國內的網際網路環境要求平臺必須講商業化，這是大V能持續留在平臺的基礎。

但現實是，現在談論這個商業化問題或許還過早了一點。2月22日對話吧從所有應用商店下架，目前恢復上架時間未知。

目前已經下載對話吧並完成註冊的使用者仍可以正常使用，而Capital Coffee仍在內測當中。雖然上線時間不到半個月，但開啟兩個平臺首頁，可見線上使用者的數量已經停滯甚至有所下滑。兩個平臺首頁的房間數量都在10個左右，多數時間裡線上人數超過100的房間僅有一兩個。

事實上，就算是CH，中國使用者的活躍度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滑。

一方面是中國大陸手機號在春節假期期間即無法註冊CH賬號，隨後中國大陸無法正常訪問CH，使用者數量進一步下滑。

從時間點看，CH在中國大火的時間正好是春節假期。

如今掛在CH首頁的中文房間從數量和線上人數上都無法與春節期間相提並論。那種同一時間幾個數千人同時線上的熱門房間同時開聊的火爆場景一去不再。

這批中國使用者熱情消退，也反映出，在沒有新使用者進入的情況下，同一批使用者難以在CH這樣的音訊平臺上保持太長的粘性。

再有意思的話題，只要一成不變，也會在三天內失去對聽眾的吸引力。對平臺上熱衷表達的人來說，保持有料、有趣的內容輸出的人依然稀缺，自身的知識儲備和表達欲也在一段時間的持續輸出後被快速消耗。

如今CH上的中文房間數量也較假期期間明顯下降，從小範圍觀察結果看，好友列表裡線上人數較假期下降了8、9成。此前幾個上千人房間同時開聊的火爆場景再難見到。

CH以高質量的使用者和內容成為2021年初中文網際網路的爆款，但如此持續時間能有多長，目前還需要打一個問號。同樣的問題，也擺在摸著CH過河的一眾複製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