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金旺

在今年剛剛過去的8月，發生了一件足以載入科技編年史的大事兒：

位元組跳動花巨資併購了一家VR硬體企業——Pico。

如果僅從位元組跳動投資併購步調來看，這其實算不上什麼，畢竟在過去三年裡，位元組跳動投資併購了100多家企業，平均每月至少產生3-4筆投資併購；在過去一年裡，僅僅是在硬體領域，位元組跳動就投資了十數家企業，這其中有物流機器人賽道明星企業Syrius炬星、也有掃地機器人領域後起新秀雲鯨智慧。

對於快速擴建帝國版圖的位元組跳動而言，Pico不是他今年併購的第一家企業，也不會是最後一家。

然而，對於國內VR產業來說，「位元組收購Pico」特別之處在於，這一事件釋放出了三個訊號：

1、國內網際網路巨頭開始為VR買單；

2、國內VR行業或將迎來一場燒錢大戰；

3、國內VR頭部企業呼之欲出。

倖存者「Pico」

“如果沒有VR產品或相關企業參與，會讓當年的科技展顯得沒有那麼科技，”這是2016年各大科技展的真實寫照，也從側面反映出當時VR行業的空前火爆。

CES 2016上的VR展示

也就是在被視為國內VR行業元年的2016年，湧現出了諸多名噪一時的玩家，Pico正是在此前後成立的一家VR裝置廠商，只不過，Pico的身份略顯特殊。

Pico成立於2015年4月，創始人周宏偉在創立Pico之前曾任職歌爾聲學（2016年更名為“歌爾股份”，以下簡稱：歌爾）副總裁，在歌爾負責硬體研發近十年之久，而歌爾另一重身份是早年間被Facebook斥巨資收購的VR界當紅一哥Oculus的代工廠商；

從Pico公司股權架構上來看，Pico又是由青島小鳥看看科技100%持股，後者的第一大股東同樣是歌爾，持股比例為26%；

與此同時，歌爾還是Pico的代工廠商。

幾經勾勒，Pico實際上已經稱得上是歌爾孵化的一家VR裝置廠商。

在過去幾年裡，“家境”相對優越的Pico過得屬實不錯，即使是在VR泡沫破滅、寒冬來臨之際的2017-2018年之間，在諸多玩家或倒下、或轉型之時，Pico仍是拿到了兩輪融資，融資金額過億元。

以至於周宏偉在2021年5月接受媒體採訪談及創業以來最艱難的時刻時，提到的並不是2017年的一片狼藉，而是2019年下半年時的迷茫。

雖然當時我們已經完成了A輪融資，但那時候我們不確定VR將來能否在消費市場取得成功……

2019年下半年，作為VR行業風向標的Oculus的新一代VR一體機Oculus Quest剛剛面世，未來有怎樣的業績在當時還是個未知數，而前代產品Oculus GO儘管被小米看好、甚至被小米引入到了國內市場，留下的卻只有一地雞毛……

2020年6月23日，Facebook宣佈，Oculus Go將於年底停產。

2019年9月，在華為Mate 30釋出會上，華為VR眼鏡HUAWEI VR Glass釋出。由於採用了分體式設計、又應用了先進的摺疊光路方案，這款重量僅有166克（重量只有Oculus quest的30%）的產品外形更接近普通眼鏡，這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然而，即使是這款被普遍看好的產品，一經發售進入市場後，卻因使用者體驗問題備受詬病。

距離VR行業下一個視窗期到來還有多久？

在沉沉暗夜中堅持著的“倖存者們”彼時或許如周宏偉一樣，在對未知充滿期待的同時又多少有些迷茫……

那時的他們或許不會想到，VR行業的改變在日新月異，轉機也在悄然逼近。

“燒錢”2021

穿新衣吧，剪新發型呀，輕鬆一下，Windows 98……

朴樹寫在1999年的一首《Ney boy》在《樂隊的夏天2》被一夜翻紅，這首歌也是朴樹第一張專輯《我去2000年》的第一首單曲。當時的國人對2000年這一千禧之年滿是憧憬。

2000年，中國網民首次突破1000萬，這一年，能夠預見到的網際網路將改變世界並奮力衝入其中的人只是鳳毛麟角，大部分人還在用懷疑的眼神觀望。

2011年5月，刊登在《網際網路週刊》上的一篇文章這樣描述2000年中國網際網路現狀：

2000年投入到中國網際網路的基金全部加起來，只相當於在黃浦江邊蓋了一座爛尾樓，還不是最高的一座。

然而，20年後的今天，我國網民突破10億，電商購物、數字化辦公、網路遊戲……，網際網路徹底改變了國民生活。

2020年1月28日，據SuperData公佈的統計資料顯示，2019年Oculus Quest出貨量為70.5萬臺，超過了Oculus Go和Oculus Rift的總和；2021年3月，Facebook Reality Labs副總裁Andrew Bosworth在接受彭博社採訪時表示，“Oculus Quest 2的銷量不僅超過了前代產品，而且超過了之前所有Oculus頭顯的總和。”

在Oculus Quest成為第一臺出貨量破百萬的VR一體機後，整個行業都堅信，Oculus Quest 2會是第一臺出貨破千萬的VR一體機，而這個時間將會很快到來。

同樣是一個即將突破千萬使用者的市場，這次，國內資本市場不會再錯過機會。

在Oculus Quest（硬體）一路高歌、《Half-Life：Alyx》（軟體）一陣熱潮下，2020年-2021年，國內VR行業迎來新一輪融資熱潮：

2020年12月，Pico完成B輪融資，融資金額1.93億元；

2021年1月，愛奇藝智慧完成B輪融資，融資金額數億元；

2021年2月，NOLO完成B輪融資，融資金額2000萬美元（約合1.29億元）；

2021年3月，Pico完成B+輪融資，融資金額2.42億元；

……

“ 那些殺不死我的，終將會使我強大。”將這句19世紀德國哲學家留給世人的“精神食糧”應用到當下熱火朝天的VR行業，再適合不過。

資本的熱潮湧動有時或許是盲目的，但從來都不缺乏理智。冷靜下來思考，VR一體機瘋狂崛起背後，是6DoF追蹤技術、4K顯示及配套顯示技術、XR（AR、VR、MR的總稱）專用晶片等技術的普及應用，是VR內容（遊戲）生態的長期積累帶來的階段性成果集中展現，這直接加速了國內VR行業第二個視窗期的提前到來。

然而，內容少、體驗差、價格貴是長期壓在VR行業頭上的“三座大山”。尤其早期可玩性較高的PC VR動輒數千元，還需要再配一臺近萬元的臺式主機才能真正進入VR世界，這直接將消費級VR裝置拉到了極客玩家這樣一個狹小的市場。

要想向下滲透到普通使用者群體，提升使用者體驗、降低產品價格二者至少實現一個。相較而言，前者是一項長期投入和積累的潛移默化，後者更容易在資本市場的加持下在短期內實現。

在剛剛過去的幾個月裡，國內VR行業上演了一場VR一體機（價格）平民化的戲碼。

VR一體機不需要額外的硬體成本，更適合普通玩家入手，這也是Facebook決定砍掉Oculus Rift、全力加碼Oculus Quest的原因之一。然而，一款不錯的VR一體機仍有兩個燒錢的地方：

1、VR一體機產品售價；2、VR內容成本。

VR一體機產品售價直接決定了能否打動普通消費者，今年國內主流廠商都針對硬體售價做出了間接或直接的大幅下調。

周宏偉此前也就此表示，“對於我們來說，我們很擔心所有人都能堅持下來，因為這意味著一筆巨大的虧損；同時，我們又希望所有人都能堅持下來，因為這意味著我們的產品是真有吸引力。”

2021年5月24日，僅僅在Pico釋出新品半個月後，NOLO釋出的NOLO Sonic更是直接將首發價降到了1999元，NOLO創始人張道寧在釋出會上稱，“這是為了致敬一代小米手機對移動智慧安卓手機的普及。”

在內容方面，NOLO Sonic首發產品隨機附送6款本地VR遊戲，愛奇藝9月釋出的3499元的新品奇遇3更是隨機附送30款遊戲。

無論是Pico的打卡返半價、NOLO的致敬小米，還是愛奇藝的首發附送30款遊戲，都在試圖透過降低使用者試錯成本來讓更多普通使用者跨入VR這扇大門，新一輪搶佔使用者的燒錢大戰一觸即發。

抓住“元宇宙”

2021年3月10日，作為第一個將“元宇宙”（Metaverse）概念寫入招股書併成功登陸紐交所的公司，Roblox上市首日市值突破400億美元，這直接引爆了當下缺少新鮮事物的科技圈和資本圈。

元宇宙這一概念同樣吸引了Facebook掌門人扎克伯格。

2021年7月29日，扎克伯格在財報電話會議上宣佈：

Facebook將在五年內轉型成為元宇宙公司，並從各業務部門抽調得力干將推動這一戰略落實。

什麼是元宇宙？

我國著名經濟學家朱嘉明指出：

關於“元宇宙” 最有代表性的定義是：“元宇宙”是一個平行於現實世界，又獨立於現實世界的虛擬空間，是對映現實世界的線上虛擬世界，是越來越真實的數字虛擬世界。

其實，元宇宙不是一個新概念，這一概念最早出現在1992年尼爾·斯蒂芬森的科幻小說《雪崩》中，2018年上映的《頭號玩家》更是形象地表現出了元宇宙所描述的虛擬世界。

本質上來講，VR不能和元宇宙劃等號，但AR/VR正在構建的虛擬世界，確實是所謂的元宇宙。對於暗夜前行的諸多VR團隊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佔位視窗期、講好VR故事的絕佳機會，苦苦等待多年的VR從業者們自然不會錯過。

愛奇藝智慧CEO熊文在8月底的奇遇3 VR一體機發佈會上大膽表示：

奇遇VR的使命是開啟元宇宙的大門，讓天下沒有難實現的夢想；愛奇藝智慧的夢想是成為一家元宇宙公司，奇遇3 VR一體機是愛奇藝智慧在構建元宇宙路上邁出的第一步。

收購金額究竟是多少，官方暫時還沒有披露，但行業針對這起併購案的各類分析直指元宇宙。

巨頭們攤開錢袋

2014年，Facebook 20億美元天價收購Oculus。彼時，VR第一波熱潮迎面而來，國內隨後也迎來了一波VR創業熱潮；

2021年，位元組跳動重金收購Pico。此時，Facebook已經透過每年數億美元真金白銀的投入構建出了VR產業的基本輪廓，又恰逢元宇宙概念的意外走火，VR行業第二個視窗期提前到來。

如果說在第一次VR熱潮中，國內網際網路巨頭並未真正親身下場參與，這一次嗅到的機會足以讓網際網路巨頭們攤開錢袋子。

國外像Facebook這樣的科技公司對於早期新鮮技術投入比較重是很常見的現象，國內投行普遍不會在早期做這麼重的投資，但隨著AR/VR生態的不斷完善，現在已經沒人會質疑這個產業，問題只在於“when”和“who”。

在此之前，馬化騰在2020年年底曾提出與元宇宙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全真網際網路”概念來解釋繼移動網際網路之後的下一個時代，而這也必然是騰訊接下來要押注的未來戰略。

回看中國出行領域新業態的發展不難發現，網約車大戰、共享單車大戰都隨著網際網路巨頭的參戰展開了燒錢大戰、加速了頭部企業的出現。

元宇宙這一被眾人寄予厚望的新故事這次也再度吸引了巨頭們的注意，位元組跳動收購Pico也只是巨頭們向VR行業攤開錢袋子的開始，真正的大戰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