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糾結於一篇文章的開頭,不知該以何種論調、何種情感入文,是直切主題,還是緩緩而來,任由思緒的飄飛讓文字自由落地?
流轉的音樂是故事的本身,因為某句歌詞,某個聲調,莫個突如其來的顫音,就那樣毫無來由擊中了你。你開始意識到,那樣的故事中莫名有著自己的影子。
那樣熟悉而陌生的影子,不知來自何方,也不知去往何處,但如同看見往昔的斑駁,斑駁光陰裡還有無數個與你一般在踟躕前行的人,帶著或喜或悲的情感。
想起很多年前,家裡有一臺黑膠唱片機,時常因為唱片沾上灰塵,在播放的過程中出現卡頓,但這並不影響自己對音樂的喜愛。下雨天,總少不了周啟生的《天長地久》,那個不知幾許愁的年齡,也是反反反覆覆在回聽,彷彿唯有如此,才可以咀嚼一二離愁的滋味。
到後來,聽卡帶的音樂。上大學的時候,父親送給我一個索尼的耳機,興奮地跑去影像店錄製了喜歡的歌曲,興奮地在夜深人靜之時帶上耳塞進入自己的專屬音樂世界。
那個年少輕狂的少年,就這樣在自我的音樂中走過青蔥的時光,對未來無限展望,卻也慢慢開始嘗試人間的苦楚與悲涼。
只不過,在人生的歷經中,發覺所有的苦楚與悲涼會如此的相接近,它滲入在長長的光陰中,以音樂的形式,從唱片到卡帶,從卡帶到MP3,再到碟片,再到而今更為高科技的無線藍牙。
形式的轉化從一種可視性到了無痕的存在,可是音樂中悲歡的情感還是不變。聽著音樂老去的那個人,不知何時,可以在一首歌裡任由情感自由起落,如同光陰的穿行,帶上她疾苦的感懷。
將感懷寄託在音樂上,音樂儼然成為了思想的載體,像詩詞歌賦中千百的意象一樣,從此浸染了深情,浸染了一個孤獨之人似水的柔情與無邊的溫暖。
縈繞耳畔的是生命細碎而綿長的吟唱,提筆蘸墨,寫下的何嘗不是生命的淡然與釋懷?歌而詠之,詠而記之,原來,我們都在時光的長河祈禱以相同的方式泅渡到岸。
一闕曲,一卷書,一提筆,故事的開開合合,都是清淡的光陰。我恍然醒悟,看見一個真切的自己執著在筆墨之間,不斷向生命的深處去追問與探尋。
“夏天的飛鳥,來到了我的窗前,歌唱,又飛走了。秋天的黃葉,它們沒有什麼曲子可唱,一聲嘆息,飄落在地上。”那一聲嘆息,其實也是秋葉的歌唱。
自此,我不再糾結一篇文章的開篇模式,順其自然,自是可以聽到萬物的音律。光陰輕喜,歲月慈悲,舊事的低眉中,以濃淡的筆墨註解流年。我終是懂得了這個道理,將前塵往事過濾一遍,留下了怡情而散淡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