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油市場,每隔幾年就會上演一出行情波動的大戲。
2020年4月20日晚,美油期貨以負40.32美元/桶成交,歷史上第一次跌破“0”元關口。
新冠疫情這隻“黑天鵝”的到來,讓賣方玩家主導的價格機制失效,OPEC+啟動的石油減產計劃,無法彌補買方市場斷崖式的下跌,原油價格急轉直下。
時間慢慢流逝,來到2022年,當俄烏戰爭的衝突伴隨著全球加息大幕緩緩拉開,偏愛走極端的原油價格,走出了一波令人欣喜的“牛市”。
2022年3月11日,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衝高至139.13美元/桶,直逼2008年146.08美元/桶的高位。2021年以來,重倉原油的基金經理更是揚眉吐氣了一把。
不過,比起紀錄是用來打破的這句話,對於原油而言,紀錄是用來守護這句話,似乎更適合它。
進入二季度,原油的真香定律似乎沒能守住。在外部環境並不明朗的情況下,油價的趨勢線不斷下探。不少人開始思考,國際原油市場的上漲邏輯是否已經發生變化。
就近期原油市場的變化,本文試著來探討2個問題:
1、石油的下行趨勢是否已經確立?
2、石油的發展,會遭遇來自新能源的威脅嗎?
原油市場,當下到底誰說了算?
石油,被譽為“工業的血液”。世界進入工業時代之後,科技能夠有現在的成就,很大一部分功勞要歸功於石油。
不過,如此重要的資源卻面臨一個致命性的問題,那就是石油的分佈在全球並不均衡。因此,它並不像路邊的野花一樣,想採就能採。
在人類意識中,大多數人傾向於認為,石油是一種不可再生資源。縱觀二十世紀,歐美等發達國家的經濟和科技發展程度越高,對石油反而越依賴,掌握石油定價權的願望也就越強烈。
經過長時間的爭奪,2019年之後,原油賣方市場產生了“三大巨頭”——美國牽頭的美墨加團隊、沙特牽頭的OPEC、俄羅斯。
根據統計數據,三家巨頭的總產量佔全球原油生產的比重分別為24.5%、34.4%及11.5%,總和達70.4%。原油出口佔比分別為11.8%、31.5%、7.2%,總和達50.5%。
很多時候,為了各自的利益,國際原油的價格時不時會隨著某一方的動作而波動。然而,這兩年以來,需求主導石油價格的邏輯變得越發重要!
有意思的是,比如2020年,市場上頗具石油話語權的大哥——俄羅斯錯判了形勢。
彼時,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擔心疫情會使得全球能源需求下降,進而導致油價下跌,因此想要推出減產計劃。不過,俄羅斯卻認為石油價格的下跌自己能承受,沒有必要減產。
俄羅斯拒絕後,歐佩克的頭號成員國沙特也一改限產的決定,4月石油供應量大幅度增產,並決定降低原油價格以實現薄利多銷。
後果是,直接導致國際油價一度跌破30美元/桶,連帶著全球股市也出現地震,美股直接出現罕見的熔斷。事後來看,歐佩克成員國顯然大大低估了疫情對於買方市場的影響。
隨著時間的推移,2022年上半年,俄烏局勢升溫、歐美宣佈制裁、歐佩克堅持“有限”擴產、美國原油庫存下降、國際能源署計劃釋放的6000萬桶原油儲備規模不及全球一天消費量等因素,放大了市場對供應短缺的緊張情緒,國際原油經歷了一波上漲。
然而,當偶然事件的影響逐漸褪去,二季度以來,原油價格開始由漲轉跌。持續一年多的“原油牛市”是否會按下暫停鍵?
現在回顧起來,半夏投資創始人李蓓在今年年初,對於大宗商品的展望頗具前瞻性。
李蓓認為,原油是目前大宗商品裡唯一一個需求還沒有回到疫情前的品種。價格超過疫情前,很大程度因為供應也沒有回到疫情前,但是歐佩克產量會穩步回升,以及美國、俄羅斯產量的回升,石油的供應也將穩步回升。
因此,如果石油的供應量上升,但需求端卻依舊低迷的情況下,2022年的大宗商品全年壓力不小。從節奏上,因為需求年初集中發力,可能是前高後低格局。
站在當下的時點,對比供給端而言,市場對於石油需求下降的力度更加擔憂。西南證券預測,短期內,油價維持震盪,中期或逐步趨於回落。
一方面,隨著全球流動性加快收緊,經濟下行的壓力不斷加大,從而導致市場對原油的需求量逐步降低。另一方面,各國加快能源轉型的步伐,對於傳統化石能源的需求長期趨於下降,因此,產油國也考慮要減少對產能擴張的投資。
根據7月原油市場月報,IEA適度下調了2022和2023年的石油需求,平均每日分別減少24萬桶、28萬桶至9920萬桶和10130萬桶。
換個角度來看,中國是僅次於美國的原油消費大國,在國際油價受需求驅動時,中國經濟增速與油價基本呈同向變動。
也就是說,當油價上漲的邏輯是由需求增加驅動時,中國的GDP增速也會相應增加。這個數據的準確性我們後續可以追蹤中國的GDP表現來驗證。
未來,石油的地位會遭遇哪些挑戰?
如果說,石油造就了人類二十世紀的經濟文明。那麼,新能源的建設,承擔起了二十一世紀經濟的新動能。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石油的地位將被完全取代。畢竟,人類對於石油的應用已經滲透到生活的各個方面。比如:交通工具、醫藥、衣服、清潔用品等等。
因此,在綠色能源革命的大方針下,在某些特定的領域,石油的應用也許只是會被部分取代。
據統計,由於氣候目標的限制,在沒有碳捕捉技術的支持下,82%的煤炭/49%的天然氣/33%的石油不得被開採。
進一步來講,新能源取代舊能源的過程,並不會一蹴而就;如果做不到平穩過渡,可能會出現兩敗俱傷的局面。
首先,新能源的探索增加了傳統能源的開採“焦慮”。
一般而言,一個油氣項目的週期長達30年之久,而前10年的開發階段投入很大,導致自由現金流均為負值。因此,在能源轉型背景下,油氣企業及相關的資本對於新項目的發掘意願或許將大幅下降。
其次,傳統能源的過度短缺會制約新能源的發展。
根據民生證券的研究,中短期來看,適度的傳統資源短缺有助於新型能源系統的快速發展,但過度短缺將會導致兩個問題:高通脹以及融資成本上升。
面對高通脹,新能源系統“遠水救不了近火”,這迫使歐洲的“環境先鋒”德國甚至開始重新考慮是否要過快地推進能源轉型:這本身就是矛盾的,因為歐洲推進新能源背後就是為了儘快擺脫在傳統能源方面對於俄羅斯等國的依賴,同時實現環保上的訴求,而這些美好的願景都在高能源價格之下變得過於遙遠。
從全生命週期的資本投入角度來看也是如此:由於新能源的前期投入更多,而能源產出其實並不穩定,因此其回收期相較於傳統能源而言會更長,全社會潛在能源投入效率其實反而在下降,這會帶來持續的能源側的供給壓力。
結語
從古至今,國際原油的價格一直處於“身不由己”的境況之中。
很久之前,國際油價一度由被稱為“石油七姐妹”的跨國企業控制;後來,石油輸出國組織(歐佩克)成立,以打破這些寡頭的壟斷;再往後,進口國要求發聲,共同談判和確定石油價格。
如今,影響石油價格的或許不僅僅只是市場參與主體本身,新能源革命的到來,又給石油的定價體系造成了一次衝擊。
然而,石油的故事,遠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