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伯格在聽證會上坐了六個小時。

「我們需要把它（Libra）建立起來，但是我知道，現在的我們不是最佳『人選』。過去幾年裡，我們遇到了很多問題，我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希望 Libra 是其他人，而非 Facebook 提出的。」......「在我們向前一步之前，有許多需要解決的風險。比如金融穩定，打擊恐怖主義，還有更多。今天我在這裡與各位討論這些風險，以及我們計劃如何解決它們。」

Facebook CEO 扎克伯格開門見山。在當地時間週三的聽證會上，逃避顯然無法打消外界對於 Libra 由來已久的顧慮。

雖然這是扎克伯格第一次正式公開回應 Libra 相關的問題，但是在這場主題為 An examination of Facebook and its impact on the financial services and housing sectors 的聽證會上，國會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質詢 Facebook 的機會。

比如眾議院金融委員會主席 Maxine Waters 在聽證會開始時，就悉數 Facebook 的歷史——釋出帶有歧視性的住房廣告，沒能保護好使用者的資料，社交平臺被用於干涉總統選舉，以及不讓政治候選人的廣告接受第三方實施核查等等。

一如幾個月前的大衛·馬庫斯（David Marcus），扎克伯格再次承諾，只有得到美國監管機構的全面批准，才會釋出 Libra。不過，在討論 Libra 的風險之外，扎克伯格提示國會，「我希望我們能討論不去創新的風險。當我們在這裡討論的時候，世界是不等人的」。

扎克伯格多次強調，Libra 嘗試釋出的並非一種法定貨幣，而是一套支付系統。馬庫斯此前也預設 Libra 將與支付寶、微信支付競爭。當被問及為何不做一個 Facebook 版的支付寶，扎克伯格表示美國的金融服務基礎設施已經過時，Libra 試圖「重建」。

聽證會 | 視覺中國

「當我們釋出白皮書之後，中國也宣佈了由政府和私企合作的專案，實驗數字貨幣，作為一帶一路的一部分，計劃在未來幾個月推出。」扎克伯格說道，「支付寶是所有美國公司的競爭對手，而中國的部分基礎設施則更為現代化。」「如果美國不創新，我們的金融領導地位將會無法保證。」

不過在實現創新之前，扎克伯格需要回答幾個問題。

眾議院議員 Blaine Luetkemeyer 問扎克伯格，如何避免 Libra 削弱美元的主導地位。扎克伯格表示 Libra 儲備金中比例最多的就是美元，這將會擴大美國的金融領導力。不過扎克伯格無法確定最終美元是否會佔比儲備金的 50%。扎克伯格解釋為何不是 100% 用美元做儲備時說道，「從監管角度來看，這會簡單得多。但是從 Libra 的初衷出發——建立全球性的支付系統，完全與美元掛鉤，在其他地方可能不那麼受歡迎。」

當議員再次確認 Libra Association 的決定權時，扎克伯克竭力明確 Facebook 與 Libra 的關係：Facebook 對 Libra 沒有控制權。在獲得美國監管批准前，Facebook 不會同意釋出 Libra。被問及需要獲得哪些監管機構的批准，扎克伯格的回覆是「所有」。

聽證會 | 視覺中國

扎克伯格也稱，如果 Libra Association 投票決定在監管批准前釋出 Libra，Facebook 將被迫退出協會（I believe we would be forced to leave the association.）。馬庫斯僅僅是數字錢包 Calibra 的負責人，Libra Association 正在招募一個新的獨立負責人，馬庫斯不會出現在招募名單中。

除了組織結構的分離，扎克伯格表示還會將 Calibra 的資料與社交平臺保持分離。不過，議員 Nydia Velázquez 卻稱，Facebook 收購 WhatsApp 後說了類似的話，後來卻改口整合資料。「我們需要確保…你不會再說謊。」

馬庫斯曾表示，Libra Association 與瑞士資料監管機構保持聯絡，CNBC 曾報道，瑞士資料監管機構對此否認。扎克伯格對此澄清，Libra Association 一直與瑞士金融市場監管當局（Swiss Financial Market Supervisory Authority）保持聯絡。不過被問及為何不將總部搬到美國，以便於接受更好的審查，扎克伯格表示無法為整個協會作出決定。

從扎克伯格的回答中，不難看出，Libra 需要完善的規範仍有許多。

議員 Brad Sherman 稱自己是反加密貨幣者，在他看來，Libra 要麼徹底失敗，要麼取代美元。因為對於那些逃稅者、毒販和恐怖主義者來說，一種新的「貨幣」將代替法定貨幣，滿足他們的某些需求。

議員 Carolyn Maloney 問到，「你會承諾不為 Libra 提供匿名錢包嗎？」

「我們正在努力建立一個安全、可靠、受監管的替代方案。」扎克伯格回答道。

但是 Maloney 並不滿意扎克伯格的回答，「我不認為你們有強大的反洗錢控制措施和匿名錢包。」扎克伯格迴應，「Calibra 擁有強大的身份系統，我們會與監管機構合作，以確保達到反洗錢和反恐融資的標準。」「我不代表這個協會，但是在 Facebook 的立場上你有我的承諾。」這也說明，Libra Association 整體對於「在沒有身份證明的情況下，是否允許使用 Libra」還沒有明確規定，目前 Libra 的程式碼也使匿名交易成為可能。

不久之前，Visa、Stripe 等七家創始節點陸續宣佈退出 Libra Association，扎克伯格也在聆訊時承認這是一個有風險的專案，上述創始成員已經面臨了大量的監管審查。議員 Ted Budd 表示，缺少支付公司的支援，Libra 如何自己建立一個遵守銀行保密法/反洗錢法 (BSA/AML) 的合規制度？扎克伯格認為 Libra 擁有解決這些問題的專業知識，並將與監管機構一起提出方案。

當被議員 Green 追問如何證明 Libra Association 組成的多樣性和多元化——Libra Association 成員哪些是由女性，少數族裔或 LGBTQ+人群管理的，扎克伯格沒有回答上來。「我希望你之後披露出來，Libra Association 能夠為多少少數群體發聲，還是隻是由一小群有著共同商業利益的人組成，我認為這對 Libra 的發展和公眾都是有影響的。」Green 補充道。

然而，扎克伯格也清楚，想要取得公眾的信任，就必須作出承諾。Luetkemeyer 詢問扎克伯格，Libra 如何保證在創新和適應的過程中同時遵守規則。扎克伯格說，我們得看看這個過程會如何發展。「如果看不到發展，你願意停止嗎？」Luetkemeyer 追問。扎克伯格表示，如果這樣，Facebook 會選擇放棄，然而專案是否會繼續，決定權在協會手裡。

儘管 Libra 需要完善的規範仍有許多，但是這一次至少國會推動 Facebook 向前思考一步。

「也許你認為自己凌駕於法律之上，但現在看來，你正在『踩在』很多人身上——競爭對手，女性，有色人種，甚至我們的民主...... 事實上，你開起了一場是否應該將 Facebook 拆分的嚴肅討論。」Waters 開場白言辭犀利，但也足以見得聽證會的主題將不單單圍繞 Libra。

議員 Wagner 說，當下網際網路充斥著未成年人色情內容，1840 萬張圖片中，380 萬張來自 Facebook。儘管對此 Facebook 已經提交了上百份報告，但議員給出的評價是：「還不夠努力」。憤怒的議員 Beatty 稱 Facebook 對待民權的方式「駭人聽聞，令人作嘔（appalling and disgusting to）」。

聽證會 | 視覺中國

不過這也從側面印證了，眾議院金融服務委員會副主席 Patrick McHenry 的那句話，「當人們不自覺看手機時，數字化已經變成了一種文化現象。」當新生的創業故事慢慢演變成商業世界的重要力量，滲透進數十億人的日常生活。「扎克伯格的證詞不僅是為了 Facebook，也是為了給整個數字時代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