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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
王陽明以勘事過豐城,聞逆濠之變,兵力未具,亟欲溯流趨吉安。舟人聞濠發千餘人來劫公,畏不敢發,公拔劍馘其耳,遂行。薄暮,度不可前,潛覓漁舟,以微服行,留麾下一人,服己冠服,居舟中。濠兵果犯舟,得偽者,知公去遠,乃罷。公至中途,恐濠速出,乃為間諜,假奉朝廷密旨,行令兩廣、湖襄都御史及南京兵部,各命將出師,暗伏要害地方,以俟寧府兵至襲殺。復取優人數輩,各將公文置夾衣絮中。將髮間,又捕捉偽太師家屬至舟尾,令其覘知,公即佯怒,牽之上岸處斬,已而故縱之,令其奔報。濠獲優,果於衣中搜得公文,遂遲疑不發。公至吉安,調度兵糧粗備,始傳檄徵兵,暴濠罪惡。濠知為公所賣,憤然欲出。公謂:“急犯其鋒,非計也。宜示以自守不出之形,必俟其出,然後尾而圖之。先復省城,以傾其巢。彼聞,必回兵來援,我則出兵邀而擊之,此全勝之策。”濠果使人探公不出,乃留兵萬餘守省城,而自引兵東下,公聞濠已出,遂急促各府兵,刻期會於豐城,時濠兵已圍安慶,眾議宜急往救。公謂:“九江、南康皆已為賊所據,而南昌城中精悍萬餘,食貨重積,我兵若抵安慶,賊必回軍死鬥,安慶之兵僅足自守,必不能出而夾攻。賊令南昌兵絕我糧道,九江、南康合勢撓攝,而四方之援又不可望,事其危矣!今我師驟集,先聲所加,城中必恐,并力急攻,其勢必下,此孫子救韓趨魏之計也!”偵者言:“新、舊廠伏兵萬餘,以備犄角。”公遣兵從間道襲破之,潰卒入城,城中知王師雨集,皆大駭,遂一鼓下之。濠聞我兵至豐城,即欲回舟,李士實諫,以為,“必須徑往南京,既登大寶,則江西自服。”濠不聽,遂解安慶之圍,移兵泊阮子江,為歸援計。公聞濠兵且至,召眾議之。眾雲:“宜斂兵入城,堅壁待援。”公曰:“不然,彼聞巢破,膽已喪矣,先出銳卒,要其惰歸,一挫其銳,將不戰而潰,所謂‘先聲有奪人之氣’也。”乃指授伍文定等方略,先以遊兵誘之,復佯北以致之,俟其爭前趨利,然後四面合擊,伏兵並起,又慮城中宗室或內應為變,親慰諭之,出給告示,凡脅從者不問,雖嘗受賊官職,能逃歸者,皆免死,能斬賊徒歸降者,皆給賞,使內外居民及鄉導人等四路傳布。又分兵攻九江、南康,以絕其援。于是群力並舉,逆首就擒。
譯文
王守仁因為勘事的原因經過豐城,聽說朱宸濠發兵叛亂,由於兵力沒有集結,因此想要儘快溯江而上趕往吉安徵調兵力。船家聽說朱宸濠派出一千多人,想要截殺王守仁,都害怕得不敢讓他乘船,王守仁拔出佩劍割下了船家的一隻耳朵,船家才不得不發船。傍晚的時候,王守仁估量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搭乘大船繼續向前走了,於是就暗中僱了一條小漁船,換上普通百姓的服裝,然後留下一名屬下讓他穿上自己的朝服,繼續留在大船上面。朱宸濠果然派人前來攔截搜捕,抓到了那個假扮的王守仁,知道真正的王守仁已經走遠了,這才作罷。王守仁在往吉安的途中,害怕朱宸濠迅速出兵,于是派出間諜,假裝奉朝廷密旨,命令兩廣、湖襄都御史和南京兵部,命令各個將領率領士兵在各個出入要道進行埋伏,看到寧王府朱宸濠的兵卒就襲擊斬殺。王守仁又招來樂工,暗中將公文放置在他們所帶的行李、夾衣之中。要派間諜的時候故意讓捉到的朱宸濠的太師家屬們看見這一幕,然後王守仁裝作生氣的樣子要上岸斬殺他們,等快要行刑的時候,卻又故意製造出機會,好讓他們趁機逃走,將所看到的情況報告給朱宸濠。朱宸濠捕捉到那些樂工,果然在他們的行李中搜到了公文,于是猶疑不決,不敢貿然發兵。王守仁到了吉安之後,調度糧草剛完備,就開始發布檄文徵兵,同時揭發朱宸濠的罪行,並昭告天下。這時朱宸濠才明白自己被王守仁騙了,十分氣憤,想立即發兵。王守仁說:“這時候和朱宸濠硬碰硬地對打不是最好的選擇,應當擺出堅守不戰的姿態,等到朱宸濠率軍往別的地方的時候,再尾隨在他的後面,創造好機會。首要的應先光復南昌,攻擊朱宸濠的老巢,朱宸濠一定會回兵救援,這時再出擊迎戰,才是必勝的上策。”朱宸濠果然派人來偵察王守仁的動向,知道王守仁堅守不戰,于是留下一萬名部屬守衛南昌,而自己卻率領大軍東下。王守仁聽說朱宸濠已經率兵東下,就急忙下令各府兵馬,約定日期在豐城會師。當時朱宸濠的大軍已經包圍了安慶,諸將都認為應救援安慶。王守仁說:“九江、南康都已經被朱宸濠攻陷了,而南昌城中有一萬名精兵,糧食充足,我軍如果前往安慶救援,叛賊一定會回軍拼死迎戰的,而安慶的兵力僅僅能夠自保而已,不能出城和我軍配合夾擊叛賊。如果叛賊命令南昌派兵斷絕我軍的糧道,再聯合九江、南康的兵力騷擾我軍,我軍如果得不到外地援軍,就會處於非常不利的境地。現在我軍在豐城會師,聲勢奪人,南昌的賊兵必定會心生恐懼,我軍一起進攻,必定能一舉破城,這是孫臏圍魏救韓的計謀。”這時探員報告:“新舊廠附近,各有萬名伏兵,形成了犄角之勢。”于是王守仁派兵從小路襲擊,賊兵迅速潰敗,退入城中。城中人知道各路官軍大會師,大為吃驚,因此一舉攻破南昌。朱宸濠聽說官軍會師豐城,就想要搭船回城,李士實諫阻,認為,“必須直接進攻南京,奪得天子之位,江西自然歸服。”但是朱宸濠不聽,從安慶撤軍,先駐紮在阮子江邊,策劃回師救援南昌。王守仁聽說朱宸濠救兵快到了,就召集諸將商議,諸將說:“我們不如將軍隊退入城中,堅守不戰,等待援軍的到來。”王守仁說:“不可以,賊兵聽說老巢已經被攻破,已經喪膽,先派精銳出戰,攻擊敵人的怠惰之師,一挫他們的銳氣,賊兵就會不戰而敗,這就是所謂的‘先發制人,能夠奪人氣勢’。”于是指示伍文定等諸將應戰的方略,先以游擊兵誘敵,然後假裝敵不過而敗逃,等賊兵為了搶奪戰功而奮力追擊的時候,四面包圍埋伏的士卒群起而攻之。王守仁又顧慮城中的皇室宗親,也可能是朱宸濠的內應,於是就親自一一對他們進行拜訪,併發布公文告示,凡是過去曾被宸濠脅迫而跟隨叛亂的,一律不予追究;雖然曾接受過朱宸濠的任職,但如果現在能投誠返正的,也一律免去死罪;而能殺叛賊投降的,都要論功行賞。王守仁命令人將此告示四處張貼散布。另一方面又派兵分別攻打九江、南康,以斷絕兩地的救援,終於群策合力擒獲朱宸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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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王守仁,字伯安,餘姚人。弱冠舉鄉試,學大進。顧益好言兵,且善射。兵部尚書王瓊素奇守仁才。十一年八月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南、贛。
初,守仁之平師富①也,龍川賊盧珂、鄭志高、陳英鹹請降。及徵橫水,浰頭賊將黃金巢亦以五百人降,獨仲容②未下。橫水破,仲容始遣弟仲安來歸,而嚴為戰守備。詭言:“珂、志高,仇也,將襲我,故為備。”守仁佯杖系珂等,而陰使珂弟集兵待,遂下令散兵。歲首大張燈樂,仲容信且疑。守仁賜以節物,誘入謝。仲容率九十三人營教場,而自以數人入謁。守仁悉引入祥符宮,厚飲食之。賊大喜過望益自安守仁留仲容觀燈樂正月三日大享伏甲士於門諸賊入以次悉擒戮之。自將抵賊巢,連破上、中、下三浰,斬馘二千有奇。餘賊奔九連山。山橫亙數百里,陡絕不可攻。乃簡壯士七百人衣賊衣,奔崖下,賊招之上。官軍進攻,內外合擊,擒斬無遺。乃於下浰立和平縣,置戍而歸。自是境內大定。
守仁天姿異敏。年十七謁上饒婁諒,與論朱子格物大指。還家,日端坐,講讀《五經》,不苟言笑。遊九華歸,築室陽明洞中。汎濫二氏學③,數年無所得。謫龍場,窮荒無書,日繹舊聞。忽悟格物致知,當自求諸心,不當求諸事物,喟然曰:“道在是矣。”遂篤信不疑。其為教,專以致良知為主。謂宋周、程二子後,惟象山陸氏簡易直捷,有以接孟氏之傳。而朱子《集注》《或問》之類,乃中年未定之說。學者翕然從之,世遂有“陽明學”雲。
贊曰:王守仁始以直節著。比任疆事,提弱卒,從諸書生掃積年逋寇,平定孽籓。終明之世,文臣用兵制勝,未有如守仁者也。當危疑之際,神明愈定,智慮無遺,雖由天資高,其亦有得於中者歟。矜其創獲,標異儒先,卒為學者譏。
譯文:
王守仁,字伯安,餘姚人。年才加冠,鄉試中舉,學業大有長進。但他越來越喜歡談論軍事,並且很會射箭。兵部尚書王瓊向來認為守仁是個奇才。十一年(1516年)八月因為他的推薦,守仁被提拔為右僉都御史,做南、贛的巡撫。
當初,守仁平定詹師富的亂軍時,龍川的盜賊首領盧珂、鄭志高、陳英都自請投降。到征討橫水時,浰頭的盜賊將領黃金巢也率領五百人投降,只有池仲容還沒有拿下。橫水戰敗後,池仲容才派他的弟弟池仲安來表示歸順,而又鄭重其事地做著戰鬥和防禦的準備。池仲容詐稱:“盧珂、鄭志高是我的仇敵,將會襲擊我部,所以才做些防備。”守仁假裝把盧珂等杖打了一頓,但背地裡命令盧珂的弟弟集合部隊等待戰鬥,然後下令疏散部隊。新春時節張燈結彩,舉行娛樂,池仲容半信半疑。守仁派人賞他節日物品,引誘他來稱謝。池仲容果然帶領九十三個人下山,駐兵教場上,然後帶領幾個陪從進入王守仁軍帳中求見。守仁就把他們全部帶進祥符宮中,用豐美的飲食招待他們。叛軍于是大喜過望,越發感到安全。守仁把池仲容挽留下來觀燈行樂。正月初三舉辦盛大宴席,在門裡頭埋伏了刀斧手,亂軍將領進來後,依次都擒拿或殺死了他們。接著他親率大軍攻打叛軍巢穴,接連打入上、中、下三浰,殺敵二千人有餘。餘下的叛兵逃奔九連山,山勢綿延數百里,地形陡峭,無法攻打。于是守仁簡選七百名壯士,讓他們穿著叛軍的服裝,跑到山崖下邊呼叫,叛軍就招呼他們上去了。官兵又從外邊攻打,內外呼應夾擊,叛軍被擒拿和斬殺,無所遺留了。于是在下浰設立和平縣,安置部隊防守,然後班師回朝。從此國境之內,大為安定了。
守仁天生不同於常人。十七歲時拜訪上饒人婁諒,和他講論朱子格物之學的大意。回家以後每日正身而坐,研讀《五經》,不輕易和人說笑。從九華山游歷歸來,在陽明洞中建造住室。廣泛學習研究道釋兩家的學說,幾年下來沒有什麼收獲。貶官於龍場時,荒僻之地無書可讀,只好天天思索舊日已得的學識。一天,忽然悟到格物致知,應當自求於己心,而不能去向事物求索,慨然感嘆說:“道就在這裡呀。”于是從此深信不疑。他因道設教,專門以致良知為主旨。他認為宋代周敦頤、二程兄弟以後,只有象山陸九淵的學說簡易直捷,能夠上接孟軻的學統。而朱熹的《集注》《或問》等,是中年時還不成熟的學說。當世學者翕然而聽從,所以社會上有“陽明學”的稱法。
評論:王守仁最初因為正直有節操而著名,等到負責疆場的戰事的時候,率領一支無戰鬥力的軍隊以及背後幾個文弱書生,卻也能掃除多年不法的亂民,平定藩王的武裝叛亂。整個明朝一代,文官用兵而克敵制勝,沒有像守仁這樣出色的。當險難重重,併為皇帝疑心的時候,他能夠做到精神專一、策劃周到。這雖然因為他天資高明,不也是得益於他那精神世界。可是他誇耀自己的學術創見,標新立異,不同於先代的大儒,最後受到了學者的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