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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去的國慶假期,全國人民報復性出遊,公路鐵路宛如春運,景區摩肩接踵,廁所爆滿排長隊,各地的旅遊接待人數不出意外地創了新高。至於個體的出遊體驗,那恐怕只能呵呵了。聽說許多人為了在隔壁城市的網紅餐飲店打個卡不惜排幾個小時的隊,晨曦君非常不能理解對吃喝和對網紅的這種執念。
作為一個非典型中國人,我基本不旅遊,更不在公眾節假日出外旅遊,因為怕人多,怕排隊,怕中國式又髒又臭又沒有洗手液的廁所。
我出去旅遊,是要看風景,不是要看人,絕不想跑到一個人頭攢動、人聲鼎沸的地方受罪。
據說中國是全球奢侈品最大的消費國,卻吝嗇於在公共場所提供極其便宜的洗手液,就連大部分高鐵站和很多機場的廁所也髒,也不提供洗手液,大家還都安之若素,很是奇怪。每次在外地,我就格外想念株洲的建寧驛站。吃喝拉撒是旅遊的一部分,再好的風景,如果與之相配的是不乾淨的飯館和髒臭的廁所,影響心情,旅遊體驗大打折扣,還不如呆家裡。
所以我國慶八天就呆家裡了,只去本地的九郎山玩了兩個小時,沒想到是一個大大的驚喜和意外。輕易不寫遊記的我,為了這個驚喜特寫篇遊記。
.02.
知道九郎山的不多,知道九郎山是個省級森林公園的更少。石峰區這個工業直男,宣傳的從來都是田心和清水塘兩個工業區,和那些響噹噹的企業,其他的地方和東西,在石峰區沒有存在感。九郎山這個名字,如果沒被用於城鐵站冠名,就連在石峰區出生長大的我都沒聽說過。
而江湖上沒有九郎山的名聲和傳說,正是我在九郎山得到了頂級遊覽體驗的原因。
我是7號去的九郎山。那天陰天,刮北風,天空滿是雨做的雲,溫度才12度,是完美的爬山天氣。我與友從九郎山城鐵站出發,穿過白馬村,從石峰禪寺邊上進山。
迎面就是夾坡水庫,因夾在兩山之間的谷地而得名。水邊兩三個垂釣者,一動不動,悄無聲息。浸滿雨水的雲霧將百米高的山頂都遮住了,北風吹不進山谷,滾滾紅塵也被擋在谷外,整個世界萬籟俱寂,只聽到幾聲鳥鳴,幾片葉子從枝頭飄落,好像連宇宙的背景噪聲都消失了。在寂靜中,心和腦空靈了,五官變得極其敏銳,對周邊的感知成倍地放大。明明是蕭索的秋天,卻感覺像早春二月,萬物在無聲中蓄勢待發,生命的氣場流轉於天地之間。晨曦君被這種寂寥之美震撼到了。
夾坡水庫的美靠氣質而不靠顏值,它的風景在南方很常見。如果這片土地是我的,我會在水邊種植大片開粉白花的早櫻、開白花的梨樹,以素淡顏色配它空寂而清冷的氣質。
被人類各種聲色犬馬騷擾到麻木的我,忽然發現,到山裡做幾個小時的神仙是多麼幸福的事。山裡沒什麼人類,也就沒有什麼垃圾、沒有喧譁、沒有煩人的熊孩子(國慶去了株洲博物館的人都懂得我在說什麼),也沒有每次去盤龍大觀園爬山時那一路聒噪的高音喇叭。總之,沒有看著就煩、聽著就煩的人類衍生物。整座山都是我的,天地都是我的,幸福。
上次這麼幸福,是在炎陵。那地方也是人少,空氣潔淨,一進炎陵就覺得周圍特別安靜。晚上坐在旅館的燈下,能聽到高空的鳥鳴和鳥翅劃破空氣的聲音。世上竟然有這麼安靜的地方,讓人莫名地感動。可惜炎陵太遠了,不能常去享受。
沒想到在鬧市邊上的九郎山,竟然也有炎陵的幸福,雖然夾坡水庫的大壩底下就是鬧哄哄的禪寺,走路不到十分鐘就是城鐵站和京廣線。
將紅塵中的喧囂都過濾了的寂寥九郎山,讓極簡主義者晨曦君心生歡喜。
豐子愷說:“既然無處可逃,不如喜悅。既然沒有淨土,不如靜心。” 但如果有九郎山這塊淨土可逃呢?
對於大多數像晨曦君這樣割捨不下塵世的食色誘惑、只是偶爾綠野仙蹤一下的人來說,九郎山和它的夾坡水庫是週末出逃、靜心最好的去處。
在陰天和冷天去夾坡水庫,其意過於冷清,不可久留。宜帶上一知心朋友,兩人在水邊可說話,也可沉默。若是一個人去,在那樣的寂寥與蕭索中呆久了,自覺不自覺地就嚮往不食人間煙火的上仙白子畫,想跟著他修仙了。
.03.
九郎山是面積最大的市區公園。山上四通八達的綠道,非常對我的胃口。
作為登山愛好者,我不喜歡手上拿把柴刀,苦行僧似地砍出一條登山的路,也不喜歡走又窄又彎的石階路登山。
我喜歡舒服地登山,登山的路要又寬又沒有臺階,讓我走路時不用看著腳下,可以隨心所欲東張西望,可以不用腦;不能有蛇咬的危險,路邊要有樹林但林中沒有猛獸;要面積大,綠道多,能走上一天,但不會讓人迷路、失蹤;要空山不見人,但不能人跡罕至,要山裡沒有塵囂很安靜,但文明世界就在山下抬腳可到。九郎山完美地滿足我所有的要求。
覺得我挑剔?嘿嘿,那確實。被我這些條件一框,整個湖南都找不出第二座九郎山。我只是非常清楚自己喜歡什麼,並且追求最好的體驗。
九郎山公園之一小部分。
九郎山有兩個美中不足。一是大紅大綠的綠道。不知施工人員是紅綠色盲還是審美盲,竟然搞出如此辣眼睛的配色,可見張藝謀的西北黃土高坡審美流毒甚廣。因為這個缺點,九郎山不適合炎炎夏日去,也不適合陽光燦爛的時候去,否則路上的鮮豔色彩簡直能刺瞎人眼。
九郎山綠道大紅大綠的張藝謀風,十分辣眼睛。素顏、不上色不更好嗎?
九郎山的第二個美中不足是山上沒有廁所。如果打算帶上食物和水,在山上走四個小時,就必須精密規劃行程,以免在山上內急的時候,步行距離半小時之內一個廁所都沒有。
所以目前這個階段,無法帶上一本書,在山上的亭子裡坐上一天,雖然那些亭子真的適合閱讀;正在約會初級階段的男女不宜來九郎山,免得拉撒問題壞了形象,讓好逑者的夢幻破滅;隨地亂拉撒的熊孩子和男人也不宜來九郎山。
適合來九郎山的,是知心朋友,老夫老妻,是步行愛好者,登山愛好者,跑步愛好者,腳踏車運動愛好者,星空愛好者,喜歡在安靜的地方讀書、思考的人,要勞其筋骨、健其體膚的修行者,想遺世獨立的修仙者,只想從紅塵裡跑出來喘口氣清淨一下的人,當然還有晨曦君這種人。
賦歪詩一首贊九郎山(抄襲了兩個大師的詩句): 鳥鳴山更靜, 孤雲獨去閒。相看兩不厭,只有九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