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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西澳前往北領地,對於沒有四驅車的我們,一號公路永遠是安心無憂的航線。

從布魯姆出發到達爾文這段兩千公里的路途(簡稱布達公路),同樣穿越州境,同樣寂寞荒野,不得不想起南邊的NULLARBOR公路。

不過土澳頂端的熱帶草原氣候比起沙漠更加緩和,多變的地理環境也帶來更多看點,相較之下是更輕鬆舒適的road trip選擇。如果你想要更有挑戰性的無人區體驗,試試Gibb River Road。

我將布達公路分作四天三夜的行程,具體的規劃思路請看下文。

公路橫穿丹皮爾半島,很快到達Derby一側。Derby擁有全澳洲最驚人的潮汐,最大落差達11.8米。它為礦產和牲畜的航運而生,也是金伯利地區唯三人口超過兩千的聚落。但除非你急需補給,並沒有必要在此停留。

我的第一站是Derby以南的“監獄麵包樹”,據說十九世紀末曾被用作暫時性的牢房,關押送往德比途中的原住民,附近也正好是西金伯利地方監獄。這棵巨樹已有一千五百歲,腰圍14.7米,密佈到此一遊的刻刻畫畫。樹幹中空且有開口,看起來確實像個牢房的樣子。

Boab tree(澳洲猴麵包樹)是猴麵包樹屬的澳洲特有種,只在北領地及金伯利地區有分佈。它臃腫的樹樁在旱季能儲存水分,鐵元素豐富的葉子有藥用,果實可食用也可雕刻成工藝品。原住民會把這樣的古樹看作有獨立個性的神,甚至作為藏骨棺擺放逝者遺骸。

aboriginalartdirectory.com

https://www.adelaide.edu.au/news/news91182.html

這讓我想起另外五百個感覺牽強附會的遊客手冊,也許就像這棵古樹一樣,被安上另一個更有流量的故事,而它背後的原住民文化,反而被掩蓋了。雖然想不通真實與否究竟有何意義,我開始用懷疑的眼光看待景點佈告欄。

Fitzroy Crossing距離布魯姆四百公里,不到半天的車程就能抵達,比起遠三百公里的Halls Creek是更舒適的落腳點。為極危鋸鰩提供棲息地的菲茨洛伊河,在此和一號公路交叉,最終匯入德比方向的國王灣。

菲茨洛伊河在小鎮的西北部雕刻出一道懸崖,為了紀念一位蘇格蘭的地理學家,被命名為Geikie Gorge,後來才正式改為原住民一直以來的稱謂。

Danggu Gorge National Park距離小鎮不過二十公里的車程,還不需要門票,不愧是金伯利最易拜訪的國家公園。但由於正值枯水期,也過了遊船的運營時間,園內沒有其他人類的蹤跡,路的兩側蹦出許多古靈精怪的東西。

4億年前的遠古地球上(泥盆紀),有種微生物能分泌石灰,並像珊瑚般修築起兩千米厚的堡礁,海平面大幅下降後,這裡就留下了三十米高八公里長的石灰岩懸崖。

盯著河床試圖找到淡水鱷魚,突然發現車在地上留下了一大灘液體,液麵上還漂著一些油汙。一直半開玩笑地念叨著,“想好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拿著手機和護照,隨時準備拆掉車牌棄車而去喔”,說著開過了一萬多公里,難道這就是老Holden的終點了嗎。

機頭因長時間的工作還發著熱,我把車往前挪了挪,果然又漏了一些液體,但少了油汙,伸手去摸了摸,涼的,是涼的!原來是空調水嘿。

Fitzroy Crossing有兩家房車營地,去便宜一點的(Tarunda Caravan Park)看了看,雖然有幾棵長得像蔥的草,但廚房裡躺著只死袋鼠,直接關上車門走了。

另一家就在河對岸(Fitzroy River Lodge),設施完善甚至還有泳池。第一次認真搭帳篷,以為能擋風遮陽想當然地紮在樹下。地面上遍佈微微凸起的樹根,一躺下瞬間變身豌豆公主。Kmart帳篷看似三面通風,實則很難將風留下,樹上偶爾掉下枝枝葉葉,像待在一個蚊帳般的籠屜裡,天亮前都會熱得睡不著,也就不需要什麼遮陽效果了。

隔著蚊帳盯著天空發呆時,樹邊來了個淅淅索索的聲音,開始啃食植被,似乎還湊到帳篷來看了看。這些到處蹦跳的傢伙是Agile Wallaby,北澳最常見的小袋鼠。它們身披樸實的沙土色,耳朵相對較大且圓,帶黑邊,臉頰兩抹高光,有著接近身長的長尾巴。

沒睡意味著早起,早起意味著早出發,今天的計劃就是把路趕完,恰好能到預定的小別墅,徹徹底底地休息。

Halls Creek是下一個補給點,有Coles Express可以給車加油給司機加咖啡。如果有多餘的時間,不妨去拜訪小鎮外的“長城”。

“長城”遠看像模像樣,湊近了仔細端詳,如果不是所處鳥不拉屎,很難相信這不是人造的城牆遺蹟。這道白色石英牆近乎垂直,是由於周圍的岩石遠不夠其堅硬,在長時間的風化下形成的,並在貧瘠的土地裡綿延好幾公里,恰好在此鑽出地面。

對這些大石塊上下其手,帶給我與翻爬中東古廢墟相同的愉悅,突然覺得人類文明,冥冥之中也只是一種地質作用。

有柏油路前往China Wall,最後需要經過一段平整的土路,小轎車也沒問題。土路屬於私人土地,通過後記得把人家的鐵門帶上。

布達公路屬於Great Northern Highway的一部分,本身就是雙向單行的高速公路,進入東金伯利後,偶爾會縮成獨行橋跨越河流。渡過這樣的獨行橋時,要注意對向來車,先打右閃先行,對向則必須停車等待。

七百公里,一路唸叨著小別野,邊懷疑著自己的安排。到Cockburn Rest Area公路分岔,往左沿著Great Northern Highway往Wyndham開,The Grotto是峽谷中的一個奇特的水池,但顯然不值得在枯水期拜訪。往右則是繼續跨越州界的一號公路(Victoria Highway),很快就能抵達Kununurra。

庫努納拉距離北領地邊境僅有45公里,是西澳東北部的最後一鎮。1961年水利灌溉專案開工後,年輕的庫努納拉正式建鎮,Ord River修起分流壩,沿河道形成了人工湖Lake Kununurra,和常年富饒的溼地水系。如今,一號公路正是從分流壩上跨河,進入庫努納拉。

Ord River上游

肥沃的土地,使當地得以大規模種植甘蔗,芒果,甜瓜等,大部分出口到東南亞,還有全球最大的檀香木種植基地,頗有點塞上江南的意思。因此這裡會有農場工季節性地湧入(以及遊客),居民數高峰時接近一萬,約四分之一為原住民。

農田與庫努納拉湖

一直很喜歡Discovery Parks的連鎖營地,在庫努納拉,它正位於一片溼地中,一側是抽水到灌溉渠的泵站,打了折扣的小別野就正對著Lake Kununurra。

由妮可•基德曼和休•傑克曼主演的《澳洲亂世情》,Faraway Downs部分就是在庫努納拉取景的。“庫努納拉的水可能有某種魔力”,41歲的Kidman在此懷孕並生下女兒,據她說劇組裡總共產生了七位媽媽,其中只有一位生了兒子。“我們都在這遊過泳,從現在開始可以把它稱為送女水了”。

來到庫努納拉,千萬不要錯過這絕妙的湖畔落日。

現代文明的床墊和浴室給我充足的休息,待到最後一刻才退房,前往城東的Mirima National Park。它還有個美妙的名字,隱秘山谷。

這些水平分層的砂岩,是三億五千萬年前在水下堆積而成的,在藻類和地衣的保護下抵擋住了常年的風化。不同程度的日曬給砂岩帶來豐富的顏色變化,Mirima也被叫做縮小版的Bungle Bungle,一個老Holden到不了的地方。

1971年,Ord River的上游又修起一座水壩。這一座長338米高98米,擋出了全澳第二大的人造水體,Lake Argyle。第一是塔州的Lake Gordon,但它其實是由運河連通的兩個水庫,所以旅遊小冊子會把Lake Argyle稱為南半球最大的人造湖。它常年都有六千兆升的儲水,最大儲量為驚人的三萬五千兆升,面積接近兩千平方公里。

前往湖區的路令人興奮

整個Ord River的水利專案,至少是十幾億澳幣的投資,但經統計回報率僅有可憐的17%。在最初的灌溉規劃中,能出口給中國的水稻是重點發展方向,不幸的是,由於水禽過多,種得遠不如吃得快。

不過雅閣湖和下游的庫努納拉湖,共同組成的人造淡水系統,已經被國際溼地公約認定為重要的溼地資源和重點鳥區,為超過兩百種,約十五萬只水禽提供庇護,包括彩䴉,斑胸樹鴨,雞冠水雉,和水稻殺手鵲鵝。

小斑鸕鷀

此外還有兩萬五千條澳洲淡水鱷生活於此,它們比鹹水鱷魚體型要小很多,並不會主動攻擊人類(除非受威脅),比起你,明顯更偏愛湖中原生的明星魚,barramundi。

淡水鱷魚

在這吃到的尖嘴鱸

我特意在行程中多留了一天,就是為了山崖上面湖的無邊泳池。由於泳池本身就需要門票,所以低價租個帳篷位,就能和湖景別野的貴客一同無限制泡泳池,是非常划算的一件事。

又到了迷醉的夕陽時分,找一塊迎風坡搭好帳篷,有草皮的營地增加幸福感,就是睡起來有點歪。山谷裡迴旋起看不見的風,可到了深夜依舊悶熱難以入睡。突然想起大夏天午後,躺在草蓆上手執扇子,等待風扇搖頭搖到面前的場景,沒有空調的日子,遙遠得像史前。

睡不著的血月

拐回一號公路,很快就來到北領地的州境。四月末穿越納拉伯平原,從最南端進入西澳大利亞,到如今在最北邊離開它,已經整整過去了八個月。

路變得寬敞一些,限速升到130km/h,車牌都變成紅白的OUTBACK AUSTRALIA。為了陪一隻狗子過聖誕節,馬不停蹄地趕完最後的八百公里路。

北領地贈送的第一朵祥雲

西澳,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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