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豐屬傳說中的夜郎古國,但“自大”與之並無關聯,人們淳樸而低調;她的地理形態以“雙乳峰”、“花江”為代表,極盡陰柔,但這裡的人民剛烈無比;雖然她早已跨入現代生活,卻仍深藏了千年如一的布依族原味“人生湯”。
神物雙乳峰下的原生民族
貞豐是塊福地。在貞豐縣眾多乳狀的山峰中,有一對形象非常逼真,這就是被譽為天下奇觀、地質絕品的雙乳峰。這對山峰也因此被貞豐人視為神聖之物。據說許多外國人周遊到此,在眾目睽睽下倒地就拜,而含蓄的中國人更多地將敬意珍藏在心底。如此神奇之地,相關的民間傳說當然不會缺失,故事大多纏綿悱惻,善惡相爭,最終人身化而為之。拋開各種版本的民間傳說,單從自然的角度,人們也會隱隱感到一種造物的神性。
我們到達貞豐後,首先就去參拜雙乳峰。雙乳峰四周一大片區域仍然被平展展的田野環繞。朝陽斜射,晨霧的薄紗猶在,山峰看起來像藍色的剪影,顯現出一種別樣的美。在這曖昧的光線中,十幾位布依族男女正在吹拉彈唱。這就是著名的布依八音坐唱,已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八音坐唱的成員均為附近的布依族村民。即便無任何遊人,他們只要坐下來,就忍不住雙手和喉嚨,唱得悠揚婉轉。布依八音坐唱表現的是布依浪哨的情景,浪哨是談戀愛的意思。八種樂器分別是簫、笛、勒尤、三絃、月琴、高音二胡、低音二胡和木葉。此音樂形式的形成究竟經過了多少年,已不得知,但它傳達了布依人生命歷程的資訊,讓一種久遠的生活以音樂傳承下來。
在這批八音坐唱者中,25歲的李忠美來自珉谷鎮頂肖村,她小巧玲瓏的身段著傳統服飾,清秀飄逸,風情優雅,而她的笑容也非左頁:貞豐的儺舞主要作用是慶祝豐收,他們的表演風格即興而隨意右頁:(左)貞豐縣的跨江大橋(右)在貞豐縣的一個村子裡,布依族姑娘正在傳統織布機上幹活常甜美,與遠處的雙乳峰構成了一幅令人歡喜的畫面。我爬上高高的田埂,站在雙乳峰下,油然而生敬意,並用最傳統的儀式表達了對神山的崇敬。雙乳峰億萬年來就立於此,流動的時間和凝固的空間,罩住了生活繁衍在此的貞豐人。
古渡與古城醞釀的古氣
貞豐之所以有“小貴陽”之稱,是因貞豐這塊福地的歷史功能。被譽為“黔桂鎖鑰”的白層古渡雖然在北盤江下游的廣西龍潭水庫建成發電後被淹沒,但人們依然可從一些遺蹟中找到往日繁華。新建的白層港,除泊著幾條打魚船外,一艘運煤船正在裝貨。運煤老闆是白層村的一位皮姓婦女,她說一船載400噸煤,運往廣西。
離新港不遠,就是白層古渡遺址。古渡口已淹沒在水下,原住兩岸的村戶早已搬遷。白層古渡據說早在古夜郎國時已有,但明確歷史記載的,則是清嘉慶二十四年(1819年),此處闢為官渡,為當時貴州省通往桂粵的水上重要門戶之一。白層古渡極盛時期,日泊船百餘隻,商業發達,生意興隆,貴陽、安順、百色、南寧、廣州等地商賈雲集於此,設立商號。同治初,白層設厘金局卡,徵收厘金。由白層古渡上岸的貨物通過約20公里的古道到達白巖關,即可進入貞豐縣城內。此關雄踞于山崖口最高處,為縣城東面的天然門戶。我們從城內出發,車行不到二十分鐘,在一個小村莊停下來,然後徒步沿著一條兩米來寬的石頭路向山坡上走。這條古道,由未經打製的石頭砌就,凹凸不平,很適合馬行走,石頭表面已因歲月磨得光滑可鑑。現在,古道上偶爾悠悠走著放牧砍柴的村人,歷史的繁榮已成過去,但人在怔忡間,還是會聽到叮鈴噹啷的馬幫隊伍遠遠而來。
現在依然儲存著的貞豐古城,尤其是清朝一條街,還能依稀看到舊有商業碼頭髮展起來的城鎮的繁華印跡。在老城區行走,很容易就看到高深的古宅院,雖然時間給木質窗櫺塗抹上暗沉的顏色,但屋裡依然住著寧靜溫馨的煙火人家。一樓一底的磚木結構瓦房,傳統的一正四合院,天井內石板鋪砌地面,山牆為馬頭牆體,體形精美考究。一樓開門窗即可擺放貨物,二樓住家或旅客。如果推開樓上木窗,可以鳥瞰熙熙攘攘的街道,還可招呼店夥計。而漫步貞豐的新城區,各種時尚的專賣店一間連一間,馬路上除跑著計程車外,還有兩路大型公車。入夜,站在十字街口的高樓頂端俯視,霓虹燈閃爍,車水馬龍,一派現代化的景象讓人一時有時空交錯感。
男耕女織逍遙生活
身處貞豐縣,給人感覺最為異樣的,大概就是到處可見的身穿傳統服飾的少數民族人群,尤其是布依族。貞豐人也最愛帶領客人蔘觀民族風情濃郁的寨子,聽古樂,賞歌舞,吃農家飯。我們走訪了當地七八個布依族居住的小村寨。這些村寨,都有著足夠古老的歷史,木質民居有的略顯破舊,有的即使已經翻新,也都保留著這個民族古老的生活居住功能。女人們織布,男人們幹農活,一派男耕女織的平靜景象。而好奇心重的客人進到人家裡,見地上擺著紡線機、織布機,甚至靛染缸,不免大呼小叫一番。
從縣城出發,車走了約兩個小時,到了沙坪鄉,據說這是貞豐縣最大規模和最具特色的鄉鎮集市。街上已擺滿了攤點,人流中婦女居多,她們三三兩兩,穿著深藍或淺藍的斜襟短褂,黑色寬腳褲,腳上大多穿平底繡花鞋。
午飯後,我們去了者坎村,走進一家典型的吊腳樓。它依地勢而建,一層只有木柱支撐,圍著欄杆,養著家畜。二層住人,屋內很寬敞,年輕的女主人在織布,黃白相間的格子布,慢條斯理一經一緯地織著。婆婆年紀不大,長得俊雅,坐在門檻上。這一家算富裕家庭,因為我們隨後進去的吊腳樓裡,要凌亂寒酸許多,也沒有電視機。不砌灶臺,烤火做飯只是在一個磚頭圈起來的小坑裡添上柴禾,鍋支在鐵架上,在上面薰著臘肉。在儂光興家,最能代表新世界的東西是兩張電影招貼畫,一張周杰倫,一張范冰冰。而去掉這些,說時光向後退了一千年,也會有人信。
這個貧窮落後的布依村寨,儲存著原始的生活場景,熬煮著原味的人生湯。他們日常操著土語,聽不懂普通話,也就沒必要看電視。而對上門來打攪他們的外地人,露出的笑容是那麼真實,反覆請你回家喝口水的誠意是那麼單純。開車返回的路上,車窗外陸陸續續閃過趕集回家的布依婦女,她們一律步行,肩背手提,款款走在公路邊邊上,如綠色山巒間的朵朵麗花。日常生活中,男耕女織,早已湮沒在歷史的風塵裡;而在貞豐,卻真真切切地融在老百姓的生活中,傳統農耕文明還在這些山寨繼續發揮著淳樸的詩意。
行攝攻略
地標:貞豐縣位於貴州省西南部,隸屬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東鄰鎮寧縣、望謨縣,南接安龍縣、冊亨縣,西聯興仁縣,北與關嶺縣毗鄰,素有“小貴陽”之稱。
少數民族:全縣人口近37萬,居住著漢、布依、苗、仡佬、回、瑤等25個少數民族,少數民族人口占全縣總人口的49%。
關於古夜郎國:《貞豐縣志》載,貞豐古屬夜郎之地,漢屬⋯⋯郡之談指、夜郎二縣。古夜郎國的考證一直是史學界的熱門,其中心至今尚未明了。貴州人則認為,古夜郎國就在他們的地盤上,這是歷代文化的潛意識傳承,而且近年在貴州境內不斷出土了許多古夜郎文物。不過,貞豐人在表述自己的歷史時,往往只用一句“古為夜郎之地”帶過,而沒有花大力氣去與神祕的歷史和浮躁的當下較勁。
貞豐古城:清雍正七年永豐州治所由長壩移此,正式開始建城。這個靠碼頭運輸繁榮起來的古城,留下許多外來文化和本地文化雜糅交匯的痕跡。至今城內仍儲存有清朝建築,如文昌宮、閣樓、文廟等各類文物古蹟。尤其是清朝一條街,高深的古宅院,一樓一底的磚木結構瓦房,傳統的一正四合院,天井內石板鋪砌地面,山牆為馬頭牆體,體形精美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