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天*
〖起止:集安市~長春〗
〖里程:420km〗
〖日期:2018.10.23日,星期二〗
一、
如果克里斯沒有發生交通意外,這個時候我和他,應該是在丹東的某個青旅裡面,把酒言歡,喝酒擼串,就像第一天見面那樣。
然後和他分別,他會向中國的內陸出發,回到昆明,而我則會折回去哈爾濱。
我以為我和他,就像這一路碰到的其他朋友一樣,相遇,然後馬上分別。
那句話怎麼說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雖然我和他約定好,一起同行,一起慢慢沿著鴨綠江騎行,可是誰知道意外會突然降臨呢。
集安市街頭
我們的早餐
加油
早上八8點,我和他一起在集安市吃了早餐後,一起趕到出城方向的加油站,加好油後,我先離開了加油站。
沿著出城路,邊走邊看後視鏡,一直沒看到克里斯的身影,大概走了10公里,我心想,他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畢竟今天道路有點滑,又或者是他迷路?但是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就一條路。
給他回撥過去,響了幾聲後接通了,我問他“克里斯,你怎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聲音“我摔倒了,我摔倒了”,剛重複了兩句,我還來不及多問,通話就中斷。
摔車了?是自己倒了還是和其他車撞了?我趕緊調轉車頭,向來路駛去。
往回走了10公里,快回到剛才加油站前的路邊,遠遠看到克里斯的摩托車倒在路的右邊,50米外的車道左側有一輛警車。
我回到現場
對面溝裡是相撞車輛
年輕的交警反問我“你認識這個外國人?”
我說是的,我們是一起騎行的,剛才先跑在前面去了。
交警說“人已經送到市醫院去了,你說嚴重不嚴重?”
被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咯噔一下,克里斯傷在哪裡,傷的多嚴重,發生了什麼情況,現在我一無所知。
不多停留,我決定趕到市醫院去,正準備走,路邊有一個圍觀的男子告訴我,剛才這個騎摩托車的老外,是和一輛三輪摩托車相撞的。
我扭頭一看,才發現,路邊的溝裡躺著一輛三輪車,側翻著一動不動。
二、
我對集安市不太熟悉,手機支架昨天又摔壞了,所以只能邊走邊問路人,花了半個小時終於來到集安市人民醫院門口。
把車停在醫院大門旁邊,觀察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救護車,快步走到急診樓,進去也沒發現克里斯。
我想著,克里斯是個外國人,過來檢查治療,醫生肯定會知道,找醫生詢問應該是可以知道的。
集安市人民醫院
果然,連著問了三個醫生,是不是有一個受傷的外國人在這裡檢查治療,他們都分別給我說,就剛剛,那個外國人在前面檢查,這個時候可能在二樓。
跑到二樓,剛出電梯,就發現前面的過道站了一堆人,看樣子有警察也有醫生,也有穿著普通衣服的人。
而他們的中心,是一輛擔架車,克里斯正躺在上面。
我衝過去,向克里斯打招呼:“嗨,克里斯,你怎麼了?”
我感覺到,圍觀的人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克里斯還沒回答我,站在他旁邊的一個醫生拿出手機給我看著,我仔細一看,螢幕上是一個骨折的x光照片。
不用說,就是克里斯的腿骨折了。
克里斯在擔架車上
旁邊的人開始詢問我,我連忙快速的解釋了一下,我和克里斯相遇的情況,以及剛才出發的情況。
一個醫生問我,能不能翻譯,我說我的英文也不太好,但是克里斯的中文還是挺不錯的。
我沒想到,克里斯的腿會傷的這麼嚴重,還以為頂多是擦傷留點血而已。
他表情顯的很痛苦,顯然是在極力的忍著。
這個時候,剛才在事故現場碰到的那位交警也趕了過來,他自我介紹,姓初,並向我詢問了事情的經過。
給他簡單又快速的解釋後,旁邊一位身著便裝的中年男子,對我笑笑,對我說“你好,昨夜你們是住在哪裡?什麼時候相遇的?”
我不得不再次向他重複了一遍,隨後他表明身份,說自己是外事警察。我想因該是因為克里斯是英國人的原因,所以調查會更詳細。
我問醫生,接著下來要如何治療,或者做什麼,他們說“安排一輛120救護車把他送到長春去治療”
可能是腿傷嚴重,這裡的治療條件不太好,長春作為省會城市,更容易治療克里斯。
克里斯被送到這裡,應該是第一時間,而他摩托車後面的橫包和摩托車,交警告訴我,此時已經拖到市中心的汽修廠。
克里斯的駕駛證、行駛證都在包裡,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護照,也在包裡。
我坐上警車,和三輪車司機一起,去往交警隊,不過先一起去了旁邊的汽修廠,克里斯的摩托車被拖到了這裡,他的證件在車上的一個包裡。
交警把他的證件複製一份後,我帶著原件返回了醫院,雖然時間很短,我還是嘗試和三輪車司機溝通了幾句。
他身體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走路很正常,大聲的和我說,當時他騎著車,而克里斯超車,速度太快撞上了。
我說沒事,你身體沒有大礙就好,其他的交警會處理的。
帶著證件坐計程車返回醫院,醫生提醒我,為什麼不把克里斯的行李包帶上,因為這趟過去,就不回來了。
取回克里斯的證件
取回他的包
我這才想起來,也是,他的包裡有衣服、洗漱用品之類,重點是我突然才意識到,克里斯的摩旅已經無法繼續了,而且整個人現在還是傷重狀態。
急匆匆又坐車返回汽配廠,克里斯的包就兩個,一個黃色的橫包一個灰色揹包,橫包很重,也不知道他裝了什麼東西。
返回醫院,攔住的計程車竟然又是剛才載我的那輛,司機笑著說,你這是又要去醫院啊,我笑著說是。
剛到醫院大門,正準備進去,走出一個醫生,讓我去買點止痛藥,給克里斯用,我說行,但是你最好把藥的名字寫給我,不然我會忘記。
剛走出兩步,他又說,你再買個尿壺、水之類的,我說好。
再次回到醫院門口,克里斯已經被抬上了救護車,我拿著買的藥品和水,剛靠近車輛,坐在副駕的醫生問我,你要一起去嗎?
我猶豫了一下。
剛才這一會兒的溝通,警察和醫生他們都知道,我和克里斯才認識不到一天時間,也不是親屬。
此時,克里斯坐救護車,到達長春要四五個小時,而他目前的情況是,沒有任何親戚在中國,他在雲南居住了三年,雲南有朋友,但是這個時候飛過來都很難。
而我的情況,大家都知道,這次跑中國邊境的活動,是眾籌出來的,路上一直想辦法,而目前已經跑了中國的三分之二,這個時候,克里斯已經在醫院,也會去到長春更好的醫院得到救治。
可是,醫療費他有嗎?醫院會不會因為他是外國人先治療,最後在收費?他治療的時候,誰給他去做陪護?政府會有人出面嗎?據我所知,他好像就是個普通的摩旅者,只不過是個英國人而已。
說實話,在這一瞬間,因為猶豫,所以我糾結了一下。
和克里斯一直在電話溝通是他在雲南的朋友,而剛才克里斯好像對我說了一句“你能不能……”,然後自己打斷了話頭,這個時候,我這個才認識半天的人,是他在這裡最熟悉的人了,但是他也意識到,開口問我能不能陪他去,似乎是不太好的。
一瞬間,在心裡轉念了很多,看克里斯,我突然想到,如果此時躺在那裡的是我,我又會是怎樣的一個心情?
而再一想,本來我這次出來,時間就很充裕,也沒有什麼任務之類,停下來幾天,也沒有問題。
而且,如果就這樣把他送走,繼續開始我的旅程,雖然於情於理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作為同樣的摩旅愛好者,既然碰到了在一起,在同伴遭遇這樣事故的情況離開,有點,嗯不太夠意思。
想了很多,但是事實上這些念頭都只在一分鐘內完成,我很快接過醫生的話,對他點點頭,一邊告訴他“對,是的,我是他朋友,我會陪著他一起去長春。”一邊跳上車。
醫生說,那行,不過晚上我們可不拉你回來啊。
我說沒事,我今天肯定也不會回來。
三、
從集安市到長春,有370公里左右,發生事故是早上8點多,一通折騰下來,救護車出發時已經是10點多了。
車上後廂是克里斯,我,以及一名女醫生,駕駛室是司機和一名男醫生,一共5個人。
救護車內
克里斯的腿傷很嚴重
女醫生告訴我,要先到90公里外的通化,那裡才有高速到長春。
而克里斯躺在擔架上,雖然左腿打上了夾板,可是車輛的每次震動都會讓他表情痛苦一下。
雖然如此,他還是一直在用手機和朋友說話,也許是鄺鄺,也許是其他的朋友。
剛才我給他溝通的時候,和他電話裡的朋友說了一會兒,對方網名“鄺鄺”,據說人在昆明,也是一位老師,比我大一點。她說克里斯這個時候非常想一直保持著通話,而我則讓她加了我的微信,方便後期及時溝通。
我說,不管他是哪國人,他此時就是個受傷的病人。
鄺姐以為我向其他的方向理解了,說她不是這個意思,她是說克里斯在她認識的外國人裡面,是最好的一個,也是她的朋友,也是知恩圖報的一個人,一定會很很感激我的。
我說,沒事。
其實,我沒有理解錯她的意思,我並沒有感覺她是那種覺得外國人好一點,或者像很多人覺得那樣一樣,對外國人就比國人親近一樣。
再有,我告訴他,我也不是什麼多高尚的人。事實上,我也猶豫糾結了,並且,我陪著他過來,其實能做的也不是很多。我也沒想過要他或者其他人的什麼回報,這麼做更多的原因,是不想讓我自己以後想起來,心裡不太舒服而已。
她說我們不談高尚這個詞,善良就好。
停車
就在我們溝通時,救護車停在了路邊,我看看車外,是路邊的一家飯店,而不是高速收費站。
我有點驚訝,問女醫生:“這個……是準備吃午飯?”
前面的男醫生下車,走過來拉開車門,女醫生下車,男醫生說“吃點午飯吧,再走”
我還沒反應過來,克里斯抬頭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對醫生說,可不可以把飯打包帶走,或者吃點快一點的。
男醫生就微笑著,慢慢說,沒事的,很快就好。
克里斯指著我比劃著說,你們看我這位朋友,你們吃飯是不是一起。
男醫生轉過頭,問我要不要一起吃。
我可以說句“我操”嗎,對不起我還是說了,因為我當場呆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只有這兩個字。
我說,呵呵不用了,不過你們能不能快一點?醫生笑笑輕輕說好,走進了飯店。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坐救護車,我對救護車的工作職責第一映像也是“第一時間把病人送到醫院”這樣。
要知道,這個時候救護車上,躺著的不是一個健康人,而是一個發生了交通事故,左大腿完全斷掉的等待急救的病人。
我感覺這荒謬極了,腦海裡升起一幅詭異電影般的畫面:一個醫生面帶微笑的對躺在面前滿地打滾的等待救命的人說,你彆著急,我會救你的,不過我現在有點餓,等我吃飽了再救你。病人睜開雙眼,只能看著醫生的背影,看著他在大快朵頤。
克里斯和我都沒有打滾,但是一樣的是,我們都只能睜開眼睛,看著醫生走進飯店。
我聽見克里斯和朋友通話的文字裡,語氣無奈又憤怒,依稀聽到了英文裡的國罵,隨後他對我說,你可不可以去讓醫生快一點,或者打包,我覺得我很糟糕,尤其是我的腿。
我走進飯店,醫生和司機的桌子上,還沒有上菜,在他們三個人的目光直視下,我總覺得裡面隱藏著隨時會爆發的某種能量,這讓我發現我的語氣都強硬不起來。
我說,醫生你們能不能快一點吃,或者打包。
司機沒說話,女醫生也沒說話,男醫生看著我輕的笑著說,好的,會的。
我說你們都點了什麼啊,他說了一串名字,我沒聽的很清,大概是有湯還有炒菜,而此時這個飯店人挺多,生意挺好,我坐下了交談的時候,一直沒上菜。
我很無奈的說,我出去等吧,順便安慰下傷者,不過請你們儘量快一點。
我知道,從這裡到長春還有300公里路要走,醫生和司機保持好身體狀態,也才能更好的把克里斯順利送到醫院。
但是我不知道,救護車上有急救病人的情況下,醫生和司機是不是還能,或者說是可以停下來,先吃個飯,我不知道這是個例還是這個行業有如此的規定。
我和克里斯只能等,我覺得,這個時候除了等和催促,沒有其他辦法,退一步說,哪怕我們現在有多麼著急和憤怒,在這裡激怒他們,萬一不拉我們了怎麼辦?或者是在路上開的更慢怎麼辦?
抱歉,我這個人總是會設想各種情況,雖然有的是會發生,有的是不會的,但是生活中總是充滿了各種可能和不可能,我只是把各種情況都會想的清楚一點。
因為我知道,人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可以善良也可以邪惡。
進去催促了3次後,他們也吃好了,從停車到再次離開,共計50分鐘。
此時我只有一個想法,但願這醫生是憑著他高超的醫術對克里斯的病情了然於胸,才會去吃飯,而不是僅僅只是因為肚子餓了想填飽下肚子而已。
我又暗暗的換位想了想,假如我是醫生,此時我又會怎麼做呢?
救護車很快上高速,我看了看地圖,離長春只有200公里左右,2個小時就能到。
坐在旁邊的女醫生其實也挺負責,不時的檢視一下克里斯的情況,或者幫助他墊枕頭,更換身體躺的姿勢等。
狹小的車箱裡,我試著找點話題,但是發現說完了今天的天氣,我和克里斯的情況,以及窗外種的玉米外,好像沒有什麼話題還能說。
更多的時候,是醫生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克里斯則一直在電話和好友交流,而我,把手機朋友圈最近的動態看完後,也就是頂著車尾的車窗,那裡面有不斷離我往後退的路,樹,天,車輛。
我曾計劃著,到達丹東後,直接騎到哈爾濱,然後去長春和瀋陽,最後再回到丹東,走海岸線。
因為我想這次既然來了東北,把東三省的省會城市去一下,也挺好。
只是,生活比電影精彩多了,你看,早上我還期待著和克里斯晚上到達丹東,找個青旅入住,喝點啤酒擼串,多愜意。此時卻是身處去長春的救護車裡,我暫時終止旅程,而克里斯不僅腿受傷了,整個生活估計也會因此而發生變化。
電影《後會無期》裡說,“告別的時候還是要用力一點,多說一句可能就是最後一句,多看一眼可能就是最後一眼。”
看著躺在旁邊的克里斯,我默默在心裡想了想,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來長春,最終發現,我是不想讓每一個出現在我身邊的人,有著不順利和不放心的告別,或許我們每一個人的相識,都是千差萬別的場景。
要成為有意思的人,那就要把事情做的有意思一點,你理解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了嗎,也許吧,我不奢求。
畢竟這兩年,我變的挺奇怪的。
四、
到達長春市,是下午3點多,來到的是吉大二院(吉林大學第二醫院,三甲)我對醫院不太懂,但是省會城市,又是集安市醫院送過來的,我覺得應該是要相信這裡的醫療水平的。
救護車呼嘯的響著,在市裡穿行,到達醫院裡某棟大樓門口,我下車後,把克里斯的兩個包,以及他的頭盔鞋子之類挪下車,救護車的男醫生和司機從大廳裡面推了個擔架車出來。
三個人,把克里斯從車裡轉移到擔架車,然後進了醫院,把克里斯推進大廳後,男醫生在電話聯絡著這裡的醫生,應該是之前提前有過溝通。
到達長春,吉大二院
如果你到過醫院,又是作為患者或者家屬,有過治療住院的經歷就會知道,這個過程其實是挺繁瑣的。
掛號、選科室、預約、繳費、等待、檢查、複查、再治療……
好在是跟著醫生過來的,我和克里斯在一邊,先等待。
很快,過來了兩個男醫生,一個年紀略大些,30多歲;一個年輕也高一些。
醫生詢問
兩個醫生圍著克里斯,詢問著,很顯然,雖然他們會英語,但是還不是能非常流暢的用英語交談,畢竟他們專業的是醫生,而不是英語老師。
不過沒事,克里斯中文水平還好,簡單交流沒問題。
克里斯問醫生,他的腿會怎麼治療,大概的費用是多少,
醫生思考了一下,說道,這得看情況,手術費加上腿裡鋼板的費用,以及後期其他的費用,尤其是這個鋼板還分中國產和進口。
如果用進口鋼板,預計把腿治療好,費用在7萬左右,而中國產鋼板則5萬左右。
而且用中國產鋼板,一年後必須在中國取,因為中國和國外的醫療器具型號不一樣。
我不知道克里斯有多少錢,最起碼我現在是沒有這麼多錢,不過我聽到他說這有點貴。
他問進口和中國產有什麼差別,醫生想了想說,打個比方,就好比賓士和福斯。
克里斯似乎聽不懂,說我的腿可不是汽車啊。
溝通中,克里斯問接下來要怎麼辦,醫生說要辦理住院手續,辦理住院手續的同時,也要先交筆錢,想了想他說先交5000塊。
很遺憾,我沒有這麼多錢,不過克里斯說他自己有,可以刷卡,只不過他一直問醫生,交的這個錢,是治療什麼。
年紀比較輕的醫生說,在國外,大部分看病都是各種檢查治療之後,醫院再給病人寄個賬單,所以克里斯來中國,可能理解不了這個。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醫生也在嘗試給解釋,這錢的作用是多退少補,必須要先交錢,沒辦法,這是規定。
是的,沒辦法,這就是中國的醫院,對待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公平,有錢就治病,沒錢就很難說了。
同時嘗試著給克里斯解釋的還有一個小姑娘,克里斯在來的路上告訴我,他在長春剛好還有一個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他的這個朋友是男是女,職業是什麼,以及兩人關係如何。
目測剛趕到醫院的她應該是學生,問了下,小姑娘姓張,果然是在這裡上大學,來自雲南昆明,克里斯在昆明呆了三年,應該是在這個期間內認識的。
小張姑娘英文挺好,解決了大家的翻譯,其實醫生的英語也挺不錯,克里斯中文也還好,大家溝通沒有障礙。
年輕的醫生帶領我去辦理住院登記,一來是醫院裡挺複雜,怕我找不到路,二是克里斯的住院登記會比較麻煩。
辦理住院登記
克里斯只有護照,駕駛證和行駛證,而醫院的登記系統,對於他顯然是很難適用的。
民族?選其他吧;有沒有醫保?沒有;身份證號?只能填寫護照號了;家庭住址;是寫護照上的英國的還是駕駛證上的一個昆明地址呢……
重要的是,名字怎麼填?他中文叫克里斯,可是英文名字挺長的,如果不寫他的全稱,也就是準確名字,如果他有保險之類的可能對他的報銷有影響。
可是,把他英文名全打上,字元太長了,直接把醫院的錄取系統幹崩潰。
因為克里斯不在身邊,又不是中國人,這裡的醫生估計也是很少甚至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個情況,所以都很小心。
最後,陪我來登記的這位劉醫生說為了能順利登記系統,把他名字中間的字母去掉一些吧,裡面的登記人說,那劉醫生你準確告訴我,去掉哪幾個。
總算是把他的住院資料登記好,用克里斯給我的卡刷了5000住院費(他告訴了我密碼),兩個醫生和我以及小張姑娘,推著克里斯開始去做檢查。
要讓一個腿斷的人,順利完成照ct、X光片等,其實很痛苦的。
因為人要從擔架床挪到儀器臺上,而克里斯的左大腿完全骨折,完全抬著他是不可能的,他腿受不了。
甚至他自己多次表示,讓他自己慢慢來,這樣可以更好掌控,痛苦小一些。
檢查的過程中,克里斯問醫生,現在這樣能不能做飛機,如果坐飛機去英國治療,這個時間會不會對腿有什麼影響。
醫生告訴他,這個情況,不建議坐飛機,因為坐不了,先不說如果住飛機,要人陪護,就說這一路過去,這腿傷也會耽誤。
坐飛機是不可能了,去昆明呢,小張姑娘通過諮詢,同樣的治療,據說在雲南會便宜至少一小半的費用。
可是顯然這也不現實,坐飛機?坐高鐵?怎麼坐,誰和他坐,尤其是路很遠,如果由此帶來其他損傷,怎麼辦?
一邊檢查,大家一邊反覆諮詢價格,以及治療方法,都想著能有最具價效比的治療。
這就是生活,克里斯和我,以及小張姑娘,都是普通人,和千千萬萬個普通人一樣,不管清貧還是富有,我們都會生病,或者發生意外,最終來到醫院這個地方。
當然,我不知道土豪或者其他不一般的人,來醫院會不會有特殊待遇。
“國際友人就是好啊”“外國人就是外國人,換做中國人試試看?”“英國佬待遇就是好”
…………
我不知道這群人都曾經看到什麼或者經歷過什麼,但是最起碼今天這個事,我不知道他們看到哪裡有外國人和中國人不一樣地方。
這個叫做克里斯的英國人,也在醫院裡和醫生討價還價,希望治療費用少一些;整個醫院也沒有因為他是外國人,就有什麼其他的安排或者照顧。
要不是我和小張在,他在這裡會沒有任何朋友或者親人幫助。
又或者,真如那句話所說,我們的網路,現在真的很可怕,總是會有人不分青紅皁白的在網上被攻擊,或者輿論傷害,但是很奇怪,一但事情有了一些所謂的真相,輿論總是很快一邊倒。
我就不舉例了,這樣的事件,最近這幾年,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
就不能有自己的獨立思考後,在認真負責的說嗎?
說回克里斯,此時他就面臨選擇了。
醫院可以儘快安排今夜動手術,不過是建立在他要先把手術費用交了(三萬五),而且需要等待,大概到晚上才可以,因為手術室還有其他人,在他前面也有之前在排隊動手術的人。
回英國,否決;去昆明,否決;只能在這裡手術了,這就是現實;
按照醫生說的,能馬上交錢的話,今晚也能安排做手術,這也是現實。
還好克里斯自己現在的銀行卡能交費,一切順利在進行。
檢查結束後,在醫生的幫助下,推著克里斯來到6號樓的二樓,這裡是骨傷科的住院處。
我乘這個時間,吃了個便當
過來的除了初警官,還有一位身體壯碩的警察,在樓上會面後,他嘗試著通過中文和他溝通,但是有點難度,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專業的詞語,比如因為這次事故要對他的摩托車進行暫扣檢查、問他有沒有外交豁免權、根據某某法律多少條對他詢問以及取證之類的,小張姑娘的英文在這些專業的詞語前也犯了難。
雖然溝通有點難度,但是警察說必須要在事故24小時內做完筆錄,今天溝通有障礙,明天他們會帶一位翻譯過來。
隨後,警察對克里斯做了尿檢。
在醫院的一個換藥室,在我和年齡較大的警察的幫助下,克里斯完成了排尿,然後當著他的面,警察進行了檢測,檢測很快,結果表明克里斯沒有吸毒,但是這就是是警察們要做的工作內容之一。
全程,都在初警官的拍攝下進行。
警察做筆錄中……
另一個警察和克里斯說話的時候,初警官和我在過道上,旁邊有幾個圍觀的病人家屬。
中午初警官就就知道我的情況,之前還說晚上可以讓我坐警車返回集安,今夜太晚,筆錄明天還要繼續,他們今夜就住在長春了,畢竟有300多公里,不過我也不會今夜離開。
初警官笑著說,你準備在這裡多久?什麼時候走。
我說,反正沒什麼事,我的旅程也不趕時間,他又是一個人,我碰上了,就留下來兩天唄。
他雙眼明亮的看著我說,你真仗義。
五、
警察很快離開了,交代明天過來,而經過一番等待,劉醫生走了過來,說可以去手術室了。
不過需要籤幾張單子,克里斯畢竟是一個人,假如昏迷時,需要對救治採取什麼要告知,或者做決策,那麼就要這個人來決策和簽字。
大多都是家屬,不過這會兒克里斯哪來的家屬,剛才和小張姑娘聊了下,她和他也就見過幾次面而已,而且目前也就是學生一個。
我說籤我的吧,醫生提醒說,因為克里斯住院最少要一週左右才可以出院,也就是說我們最好選一個時間比較方便的人來簽字。
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到目前為止,我還真沒想過,要留下來多久。
因為之前不知道他在長春的朋友的職業和關係,我想著如果送到長春後,那麼呆一兩天也許就可以離開。
可是現在看來,小張姑娘只是一個學生,最近還考試著呢,據說自己身體也不是太舒服。
想了想,還是我籤吧,留下來一週就一週,也沒事。
簽完字,醫生走過來說,克里斯更希望小張姑娘簽字,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不過既然如此,得尊重他的選擇啊,還是重新打一份,讓小張姑娘簽了字。
在劉醫生帶領下,和小張把克里斯推到了旁邊樓的手術室,其實這時候很晚了,我說讓小張姑娘先回去,但是醫生說還要等一下,進手術室後還需要她簽字。
手術室裡應該是有不同的房間,同時進行著手術,門口過道站滿了等待的人,也不知道,裡面正在做手術的人,又會道是誰的老公、妻子、兒子、或者父母。
手術室門口
等待
而克里斯去做手術,這個時候是一個雲南人和湖南人在門外等他。
進手術室之前,因為裡面不允許帶手機,所以克里斯的把手機給了我。
雖然他的手機鎖了螢幕,但是隔三差五的就會想起訊息提醒,也不知道是他的父母還是朋友發來的。
他們可能不知道,克里斯已經進了手術室,所有的訊息都無法被克里斯看到,也許有人會覺得克里斯失聯了……
之前克里斯說,不想通知父母,但是這畢竟不是小事,他身邊的朋友早就通知了他父母。
不一會兒,醫生出來讓小張簽字,簽好後,我讓小張趕緊回去,天很晚了。
直到她走後半小時,我才想起來,我應該送送這個小姑娘的。
手術室的大門推開,有病人做完手術被推了出來,所有在等待的人都望著,隨著醫生叫了叫“某某的家屬”,幾個人轟的一下衝了過去。
醫生客氣的說說,不用謝。
我知道,家屬此時的道謝,應該是發自肺腑,而作為醫生,此時通過自己的雙手把手術成功做好,又面對患者家屬的真誠致謝,應該也是很欣慰和成就感吧。
這樣的場景持續了幾次,克里斯是晚上10點半進手術室的,醫生說手術大概三四個小時就可以完成。
這期間,等待的家屬越來越少,最終只剩下我一個坐在椅子上,說明只剩下克里斯一個人了。
坐在椅子上,等待總是讓人覺得時間很漫長,翻遍手機,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人交流,除了小張和遠在昆明鄺姐,分別給我說第一時間告訴她們克里斯手術的動態。
嘗試了坐在椅子上睡一會兒,發現小小的凳子幾乎不可能,而且腰痠背痛。
凌晨4點多,克里斯被推了出來,手術做的很順利,就是時間用了6個小時。
因為他做的不是全身麻醉,和他打了招呼後,和我一起把他送回去的劉醫生就說,因為他的肌肉和亞洲人不一樣,所以難度大了一些,而且斷的骨頭也很嚴重。
醫生告訴我,等下要把這個床退回手術室,所以把克里斯送到重症監護室後,我準備去退床,正準備走,一個醫護人員的模樣的大姐說到,病人家屬準備備品了嗎?
我說,我沒聽清楚,麻煩你在說一次備品是什麼東西。
她說,就是尿不溼、衛生紙、吸管之類的。
我說哪裡有,她說附近的商店裡可以買,這個應該是給克里斯用的。
只是我突然飄過一個念頭,這還真的是,凌晨還要趕緊去買,不能耽誤,回來還要去退推車。
說實話,這個時候的我甚至有那麼一丁點的後悔,在心裡狠狠的罵自己,你說你圖個啥?
這個時間,痛苦
現在想來,因為一晚沒睡,而那個時間段是人最疲憊脆弱的時候,還要去聽候差遣,去做好隨時在醫院裡跑上跑下的準備,關鍵這個克里斯我才認識一天時間,一想到這裡我心裡有狠狠罵了自己一番。
主要是那句醫生那句沒有感情冷冰冰的“家屬……”,莫名讓我想起來,我不是家屬啊,你這麼叫我我挺鬱悶。
罵完自己了,腳還不能停啊,趕緊跑到醫院外面買來醫生說的東西,然後再花半個小時把推車,送回手術室。
為什麼要半小時?因為這個醫院各個樓層和科室的過道,就像迷宮一樣,走著走著就不知道到了哪裡。
直接迷路
天亮了
超市
買買買
抬頭看看天,外面的天早開始亮了,再次返回監護室門口,醫生告訴我,克里斯要在這裡呆6個小時左右,才能回病房,所以我不用在這裡等,可以休息去了。
長長呼了一口氣,終於搞定了,克里斯手術結束,也就意味著他腿離恢復正常的日子,正式開始,掏出手機給小張和鄺姐發了個訊息,看看時間,這個時候,已經是凌晨5點多了。
我該去哪裡呢?
*第97天*
〖起止:長春〗
〖里程:0km〗
〖日期:2018.10.24,星期三〗
一、
事實上,我哪裡都去不了,畢竟這克里斯還在監護室,我也不能隨意離開,萬一有個什麼事,醫生找誰去。
回到病房裡,我在克里斯的病床躺下,準備補瞌睡。
這個病房裡,有6個病床,上面都躺的有病人,與此同時,每個病床旁邊,都有幾個陪護的家屬,整個房間裡到處都是大家都物品,以及摺疊床,或者地鋪。
很顯然,病房裡來了個外國人,讓大家都很感興趣。
他們問我關於克里斯的情況,剛開始他們問一下我答一下,後來我發現這很難受,因為他們總是想到一句問一句。
我乾脆,把我和克里斯如何相遇,如何發生意外,如何從集安來到長春,做了一個簡短又完整的概述。
旁邊的一個大哥聽完後說,小夥子,你是個好人。
我說也許吧,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好人,就想著克里斯一個人能騎行中國,本來就和我有相同愛好,又遇上了,就過來陪陪他,就這麼簡單。
而且,我也知道,所謂的好人,其實現在的時代裡,更多的時候都是充滿肆虐的含義。
做好人太累。
據說這大哥的腿,是走路不小心,一個大劈叉傷到的,旁邊那位大爺也是。
我暗暗的苦笑到,你們老說摩托車危險,我就說了,危險無處不在,你在家裡不出門也有分風險啊,你看這兩位,走路運氣不好,危險也會遇上的。
我的運氣其實也不太好,這一路過來也發生了很多意外,就前天晚上和克里斯趕路的時候,我不是又摔了一跤麼,只不過好在人和車沒有大礙。
再想想,我的整個人生的運氣呢?瞬間覺得這個話題太沉重,看看忙碌的病人家屬,窗戶外來往車輛,我想,我該出去吃個早餐了。
我說你別擔心,這裡一切都好好的。
她說你把地址發來,在什麼科幾號病房幾床?我想每天為你們點點餐,送到病房給你們,我能做的只有這個了。
我說,不用啊,我可以自己去買,附近餐館挺多,而且我通過外賣訂,都挺方便的。
她說她昨天就該想到,可是昨天知道訊息,包括和克里斯一直在電話通話,一整天都恍恍惚惚,今早上兩個孩子的早餐都沒做。
我本想婉拒,可是她說的一句話讓我打消了拒絕她的念頭,
她說,我能做一點點事會覺得安慰一些。
我很喜歡站在別人的角度去想一些東西,克里斯是她的朋友,在很遠的地方發生了意外,而她卻去不了探望和照看,而克里斯在這裡,又是獨自一人,沒有多少親戚朋友在。
如果我是她的話,也會很有點不知所措,心裡不舒服,能做點什麼就更好。
這就是我來長春的原因,只不過我覺得克里斯可能這輩子就見這麼一次了,能碰到第二次的機會很小,很小。
除非他有和上次在新疆和我二次重逢的廣東車友那樣的運氣。
我說好,隨後把地址發給了她。
吃完早餐,我回到醫院,躺在克里斯的病床上打盹兒,過了一會兒,被人輕輕拍醒,是一個捧著一大束花的大姐,我有點搞不清狀況。
她說,她是送花的,有人定了花委託她送過來。
花
謝謝
我轉念一想就知道,這是鄺姐送的,因為這個準確地址,目前我只告訴了她一個人,小張姑娘應該都還不知道準確的病床號。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意識到這束花是送給克里斯和我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很溫暖。
我過來照看克里斯,我並不覺得是一件多麼高尚或者偉大的行為,我也不認為我有多麼的好。
就像我這次騎行中國邊境,很多人說很佩服,我很厲害,也很有勇氣和毅力,我也覺得我並沒有像大家說的那麼好。
我並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我也相信,我更加不會是最後一個這麼做的。
只不過,我比很多朋友先一步出來,僅此而已。
其實我和克里斯都是遠在異鄉的人,他這次走了40多天,我90多天,雖然國籍不一樣,但是我們都是差不多的,都是獨自摩旅在路上的人。
此時窗外Sunny明媚,想起昨夜我最累的時候,竟然還有一絲後悔和無奈,我又坦然了起來,我並非聖人,本就是俗人一個,不同環境和不同時間的想法,自然會千變萬化。
一直到中午11點,過去了6個小時左右,克里斯還沒出來,昨夜的兩位警察又來了,還帶了一位翻譯。
我告訴他們,克里斯此時正在監護室裡,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他們還是決定去監護室儘快把筆錄做完。
他們走的時候,初警官從門口向我道了個別,不一會兒,裡面的醫護人員通知我在門口準備接克里斯。
因為之前是6人間,人比較多,克里斯讓護士告訴我,他想換到人少一點的地方,所以讓醫生給更換到了隔壁的兩人間。
乘克里斯還沒出來我趕緊把原來病床上的物品,包括病床挪到新病房。
新病房裡就兩個床,裡面靠近窗子的床上躺著一個人,看不出年紀和性別,旁邊有兩個30來歲的大姐在休息,其中一個短髮,收拾的挺乾淨,對我很熱情的打了招呼。
我說,你這是在陪?她明白了我的詢問,說是陪她的老公。
我問,他哪裡受傷了,她說他老公也是喜歡戶外的人,這次就是出去玩兒,開車撞到了樹,整個盆骨都碎了,手術已經做了幾天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看我一個人忙著收拾,她走過來,一起幫我去把病床推了過來,我注意到她和其他人說說笑笑,應該是這幾天都聊的很熟。
我笑了笑,不得不說,作為外國人,克里斯還是很容易被圍觀,尤其是一個受傷的英國人和大家住在了同一個地方。
把克里斯成功接回病房,他整個人的狀態挺不錯,醫生也告訴我,目前最好給他吃點易消化不刺激的食品,比如粥之類的。
鄺姐定的是兩個拌飯,克里斯吃不了,我剛才也抽空去買了一份麵條和小米粥,他對粥好像沒興趣,但是對面條吃了幾口。
可是此時他剛動完手術,拿筷子吃麵條這個技術活兒,他顯然有難度,他問我有沒有叉子,我說沒有,不過我可以很快去外面的超市買回來。
買了叉子回來,他又吃了幾口,喝了不少礦泉水,想著他應該喝點熱水,剛才我買了個保溫杯在過道接了熱水,他卻對熱水沒想喝的意思。
“來,乖乖的吃”“我們家首長吃的可棒了”“來,吃吧,越南人民還等著你去看望他們呢”“吃了就可以有力氣出去玩了”
……
隔壁的大姐,此時正端著飯,站在病床前,喂他,準確說應該是哄她老公吃飯。
我有點詫異,她就像是哄小孩子般,用著極其溫柔的話氣,又帶著一絲調皮,這樣的妻子,可真不錯,尤其是作為年齡不是小姑娘,她這樣的性格,她老公應該挺幸福,她們的生活應該也挺有意思。
可是讓我更詫異的是,我半天沒有聽到她老公的回覆,也能感覺到他好像不怎麼吃。
半天,聽到了他的聲音“滾”“不吃”“離我遠點兒”
很大聲,沒有任何掩飾,語氣冷冰冰的。
大姐好像是習慣了,沒有厭煩,依舊在重複著自己的動作和話,溫柔的耐煩的哄著他吃飯。
只是氣氛讓我有點尷尬。
吉大二院
天黑後,小張姑娘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袋水果。
我說,你看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細心,我就沒想到去買點水果。
她說,其實是和克里斯說話,他說想吃的。
克里斯挺能喝水,我之前買了幾瓶水都喝完了,乘小張姑娘在,我說我再去買點,克里斯說能不能帶點冰水。
我說可以,但是你應該少喝冰水,小張姑娘說,可以喝點帶維生素的水(是維生素麼,不知道噢有沒有記錯)。
這是第二次和她見面,但是我發現這小姑娘挺有意思,對吃飯飲食有著自己的看法,堅持按人體每日所需要的各種能量標準來吃東西。
一來是怕胖,二來是她自己身體也不太好,會過敏之類,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騙我。
在超市裡和小張姑娘開啟視訊,讓克里斯自己挑選水,給克里斯帶瓶脈動,檸檬味的,再帶兩大瓶礦泉水。
買買買,大量的水
什麼,你說冰水?我問了超市大姐有沒有冰水,她大著嗓門頭也不太抬說“啥樣的冰水都沒有”
結賬的時候看到有山楂皮,順手買了兩個,回到病房後,遞給小張姑娘一個,她接過了,可是猶豫了半天,因為山楂皮富含的某種物質,她今天已經補充的差不多了,她不知道這個山楂皮裡有多少,於是在那裡算了半天。
我忍住笑說,你就別糾結啦,想吃就吃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我心裡想著你看看,克里斯現在想吃很多東西,還不一定能吃呢。
小張姑娘,這個名字我起的,她說不喜歡任何標籤話的詞語,這個應該沒有吧
最終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吃了這個山楂皮,隨後告訴我,因為她剛好挺喜歡吃酸酸甜甜的的東西。
聊著天,我說你買來的水果,咱們還是現在吃了吧,就在病房裡,咱們三個來個水果聚餐,不然肯定放不到明天,再說了,三個異鄉人,在這裡相遇,按道理我們應該吃個飯的,只不過克里斯的原因,這幾天吃飯就有點難度了。
小張姑娘顯然沒有我這麼能說,或許是熱情?不知道這幾年,我什麼時候就不知不覺變成了這樣。
就像她說的,她現在很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喜歡獨來獨往,也不怎麼喜歡和不喜歡的人聊天。
我知道,這個小姑娘,應該也有很多故事,也有著自己的酸甜苦辣,但是我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會願意和你說很多,願意說出自己的故事。
克里斯對水果沒有一點興趣,我吃了兩塊哈密瓜,小張姑娘猶豫了一下,吃了一塊。
水果
看望,其實他和她也只見過幾次面
邊吃邊聊,隔壁照顧老公吃飯的大姐看我們半天了,此時搭話說,剛才小張姑娘說的水果裡,有一種叫做黃姑娘的水果,是這裡的特色,很好吃,你有機會可是試試,小張姑娘聽了她的描述,掉頭表示認同。
不過我一問,這個水果現在沒有,笑笑說有機會一定嚐嚐。
我穩不住說,大姐,我覺得你性格真好,昨天你喂大哥吃飯的時候,我就挺羨慕的,你們生活一定非常有意思,所以我很好奇你的職業是什麼?
她哈哈一笑,說,在社群裡工作,也就是你們說的社群大媽。
因為今晚不用做其他的,我提醒小張姑娘,可以早一點回去休息,畢竟一個女孩子,出來太晚不太方便,也不安全。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晚上9點多,她和克里斯道別,我說今夜送送你吧,她沒有拒絕。
來長春兩天了,這兩天沒有時間走出醫院逛逛,此時也乘這個機會,看看長春的夜。
長春
她說長春其實不太繁華,你看這裡就是市區了,說著指著前面的街道,確實高樓大廈不多,不過我總覺得,應該還有很多繁華的地方。
我說不見得的吧,雖然我第一次來,這裡應該挺繁華的,可能是你住久了的原因,所以你會覺得這裡沒有多少新鮮感了。
我其實不太擅長聊天,很快走到街邊,她攔住一輛計程車,目送她走遠後,我也不過多停留,直接返回醫院。
昨夜沒有睡,今夜應該可以了,所以我在超市裡買了個墊子,準備晚上就鋪在地上,可以和衣而睡,房間裡暖氣熱的厲害,根本不冷。
克里斯熱的不行,因為手術剛結束,身上還插著兩根管子,沒有穿衣服,只蓋了很薄的一個被套。
沒有辦法,這暖氣不像空調,可以靈活的調節。
相比海邊紮營(參考最近我在東極廣場的經歷)這個地鋪簡直是5星級啊……
知足吧,老表
躺在墊子上,我想趁著這個時間,把昨天和今天的內容更新完畢,結果躺上去之後,寫著寫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克里斯告訴我,昨夜他痛的受不了,準備喊我起來,讓醫生來幫他打止痛藥,都沒有叫醒我,甚至所有的事都做完了,我都沒有醒。
所以,以上的內容,我斷斷續續的,花了兩天,在照顧克里斯的空當,用手機寫完了。(此時寫的時候,是25號晚上10點半)
這是目前為止,我的邊境日記寫的最長的一篇,關於克里斯,因為我目前和他還在長春,肯定還有新的故事在進行,所以你從標題就能看出來,這是上篇,過兩天,我在把今天和明後天的事整理成下篇。
起標題的時候,有朋友說“拯救”兩個字不太好,我想了想,最終沒有改,不過打了個引號。
關於我和克里斯的故事,關於克里斯的這次事件,我想做的和我想說的,和我所看到和所感受的,都在前面做了很詳細的述說。
在這裡謝謝一下,謝謝鄺鄺姐的關心和熱情,你對朋友的詮釋讓我又學習到很多東西;謝謝小張姑娘的陪伴,這兩天你也很辛苦;謝謝通過網路關注著的朋友們,發來的慰問和支援,有時候,一句溫暖的話語就能讓人獲得很多力量。
最近兩年,我很喜歡文字,也喜歡用文字去表達一些自己的想法,去記錄一些自己的經歷,我總覺得有意思的文字,可以讓人學習到很多東西,感受到某種樂趣。
我就想著,哪怕有一個人因為看到我分享故事,在將來的生活中,某種場景下,能做一個更加主動善良和有意思的人,那麼我就很開心,真的。
我沒有多高尚,也不是什麼好人,到目前為止,我還在摩旅中國的路上,到底在尋找什麼,我也不知道,可能找不到什麼,也可能會找到點什麼。
期待每一次的相遇,我們都能笑著說“嗨,你還好嗎,我的朋友”
未完待續…………
*簡介:老表,男,2019年的時候好剛30歲,一個長相平淡的湘西人,先後從事過新能源、餐飲、汽車、編輯等行業,自2017年接觸摩托車旅行之後,就深深的迷上了這項運動,曾多次單騎環中國路線,目前正在摩旅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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