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非西海岸的清晨來得很早,5點鐘的時候,拉各斯就在萬千熱機的鼓譟聲中緩緩醒來。在駐地的院子撫弄著剛送來還怯生生的小狗,空氣中隱隱瀰漫著Suya的香氣,不知是早早開灶的人家,還是轆轆飢腸的臆想。踏上去辦公室的路之前,早起的人會被獎勵一段清醒又孤獨的時光,彷彿為鼓吹喧闐的路途做著準備。
一起去上班,對專案國的四達人來說是一首習以為常卻充滿儀式感的工作序曲。在國內時,無論開車、乘地鐵還是坐班車,都很難體會到這種共進退的情誼。駐地的巴士是我的最愛,也有人喜歡空調更足的皮卡或是車身寬大的SUV,但無論哪種座駕,都會在駛出政府保留地的小巷子後,匯入“轟轟烈烈”的城市主幹道。
如果把國內的早高峰比作民樂,此刻這條狂野的大道也許會是一首交響樂。側耳傾聽你就能分辨出,勇敢的駕駛者和無畏的行人構成了這場交響樂的管樂和絃樂,如果覺得乏味,還可以看看一站一站的街景作為鼓點。雙向四車道原來可以容下八輛車並排行駛,中間還塞著行人和摩托,如同先在桶裡放入石頭,再在空隙裡灑滿沙子。每個司機都像打電玩一樣猛打著方向盤,左右穿插的行人不時逼停車輛,與此同時帶著抱歉的微笑抬手示意,腳步分毫不亂。
小販頭上的盆裡頂著我們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商品,無比靈活地穿行在車流當中,並不時與高速行駛中的車輛保持相對靜止,叫賣的獨特口哨隔著整條馬路都清晰可聞。錯身而過的每輛車都是一個故事,如果仔細觀察,你會發現趴在卡車後面的床墊上睥睨眾生的乘客,把摩托合力抬過齊膝高的路障的騎士們,還有用未知的原力控制著身體平衡的黃小巴售票小哥,最有趣的是在緩緩超車的過程中,整車人都向我們行著“注目禮”。機智的本地班車司機為了躲避擁堵路段,有時連續一週都不會選擇同一條路,但有時也會祭出連轉兩個U字彎的費解操作。
遇到嚴重的擁堵,往往要1、2個小時才能到辦公室。置身於這熱鬧非常的市井百態中,大家雲淡風輕地掏出膝上型電腦,一天的工作已經在搖搖晃晃中開始了。堵車只能決定到達辦公室的時間,而不會阻止每個人完成手上的事情。雖然有些漫長和曲折,但這段無比熟悉的通勤路,被四達人變成了凝心聚力的修煉。
看到這裡,你可能以為上班就是最精彩的旅程了,其實,下班才是最激動人心的變奏曲。如果遇到完全移動不了的大堵車,大家會決定離開通勤車,另尋他法回家。國內常見的“三蹦子”此時成為了香餑餑,一車可以坐4名乘客,500奈拉便可到駐地。然而香餑餑不常有,找不到車的路段,大家會被迫開啟“徒步健身”這項團建活動,走數公里的馬路、土路和泥路。最有趣的一次,走到半路被一個大掛車的司機招呼上車,原來是中方援建鐵路的施工車輛,本地司機還熱情地用中文說著“慢點慢點,小心”。
不管經歷了多麼奇幻的旅程,只要順利到達駐地,就有回家的自在。一來一往,這條通勤的路,四達人走了千百遍,一笑而過的是奔波和枯燥,鐫刻下的是堅韌樂觀的四達精神。耳邊還回蕩著沿路的嘈雜,站在院子裡看著暮色四合中歸巢的鳥群,回憶起一整天的緊張忙碌,那種充實的滿足感無與倫比。
天大地大,何處不是心之安處,拉各斯的夜,讓我覺得安心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