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吃飽了撐出來的”行業,旅遊業不管是在經濟層面還是消費層面,都是一個“備胎”,在承平時代,自然大有可為,在遭遇天災人禍、經濟蕭條的失序時代,旅遊天生敏感,易於捨棄。將“知行合一”作為人生信條的,敢於冒險去追求詩和遠方的,畢竟屬於少數,大多數人,還是吃飽肚子活命要緊。
因此,對於旅遊業和旅遊從業者而言,應該具備接受不確定變化的管理和心理預警機制和承受能力。此次武漢肺炎,由於前期失控,從波及的廣度、影響的深度、對民眾的心理衝擊度而言,都不可跟新世紀以來遭遇的其他幾次災難危機同日而語,尤其是不能跟2003年的“非典”影響等量齊觀。
因此,與其說疫情過後旅遊業將迎來“報復性增長”,不如保守一點說“包袱性增長”,比較切合實際。這個“包袱性增長”是各方面的,主要表現如下:
一是“消費包袱”。很明顯,對於消費者而言,上半年沒怎麼掙錢,下半年沒什麼錢花。
自全國範圍內推廣隔離舉措,延長春節假期,並倡議非特殊、必要行業儘可能延長假期和在家辦公之後,很多企業面臨資金週轉困難,或直接宣佈倒閉、裁員、減薪以度過難關。很多工薪階層、中產階級突然發現,如果一兩個月不能正常上班,就會陷入赤貧困境;很多自主中小微創業者、商鋪生意經營者也發現,如果這種現狀持續兩個月,自己連房租都交不起。也就是說,大多數中國人,突然意識到自己沒錢,沒存款,陷入了“中產階級陷阱”。
雖然宅在家裡實現了時間自由,但也入不敷出喪失了支付自由。為做好家庭防護,僅口罩就花了不少錢呢。雖然國家出臺了控制物價的舉措,但很明顯,小區外面的蔬菜和食品都漲價了。自己辛苦攢下來的錢,不值錢了。正因如此,也愈加感受到存錢的必要性,開始為以前大手大腳花錢消費而懺悔。
待疫情過後,很多人會忙著找工作或者正常復工,“報復性工作”——“報復性賺錢”——“報復性地存錢”,以應對未來更多的不確定性。不會一如既往地花錢享樂,相對於其他生活方式,旅遊會被很多人優先捨棄。
二是“心理包袱”。病毒的“餘孽”可能還要飛一會,短期不出遊是為了長期更自由。
旅遊是基於社會人口流動性和人群聚集性而產生的體驗性消費產業,跨區域、異地性差異化體驗是旅遊行為的原始驅動,因此,可以說沒有人口流動性和人群聚集性,就沒有旅遊產業。
不出門,不流動,不扎堆,不聚集,是防控疫情傳染的重要舉措,經此一劫,更加深入到國民生活意識中,距而遠之,人防人的心理,至少在短期內不會消除,即便是在隔離期間“憋壞了的人群”,在出遊與意外感染之間也會輕而易舉做出判斷,畢竟身體無虞才是頭等大事。
消除這種對外界環境和人群警惕的“心理包袱”,需要一個時間週期。即便是出遊,大多數人也會就近選擇荒郊野外或空曠田園去放放風,透透氣,斷不會選擇大範圍、跨區域流動,前往往昔日人群聚集的核心景區和商業區。由此,人越少的地方越受青睞,人越多的地方越受排斥。在短期內,旅遊目的地只會引來三五成群的小眾,而不會迎來成千上萬的福斯。
相信,即便是疫情過後,國家層面和旅遊管理相關部門,也會對大範圍、大規模的遊客流動做出“過渡階段”的防範舉措,以及儘量減少聚集的呼籲和引導。這是一個逐步放開的過程,斷不會出現“報復性出遊”。
即便是出現,旅遊目的地政府和旅遊主管部門,也會借武漢前車之鑑,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做好“硬核”防範和疏導工作,不會歡迎景區“人滿為患”。這一點,旅遊目的地和旅遊景區要有心理準備。
在此情景下,旅遊景區網路預約,將會成為過渡段的有效舉措,尤其是對於品牌景區、網紅景區和5A級核心景區,適度控制客流,而又能開門迎客,不啻為一種“非常之舉”。
三是“時間包袱”。把“輸在起跑線上的時間”,“報復性地補償”回來。
無疑,2020年的中國,輸在了起跑線上,波及各個行業,服務業尤甚,對於旅遊、餐飲、演藝業等人群聚集性產業而言,更是毀滅性的打擊。在長達一個月的停工、停產、停流動的時間裡,導致各個層面的“延誤”。
疫情過後,各行各業及每個社會個體,需要跟時間賽跑,把因“延誤”而導致的價值損失,儘可能地挽回或者降到最低。企業必然夜以繼日,個體必然加班加點,更多地創造價值才會有效的補償損失。
根據終南山最新發言,病毒潛伏期最長可達24天,第二輪隔離期已經開始,從城市到鄉村,從社群到街區,真正的全面防控最近幾天才開啟。那也就意味著,非特殊、必要行業,估計要到2月底,3月初,才能恢復“防範式營業”。學校何時開學,目前尚未明確時間,這也意味著暑期的推後或縮減,而暑期正是每年中國旅遊的黃金消費期。
有人呼籲恢復“五一假”以重整旅遊消費經濟,但是如果疫情在2月底宣告結束,從3月到5月,兩個月的時間,不能完全消除消費者的心理陰影,也不能把跟時間賽跑,報復性掙錢的人們,從緊張的工作中拉回到旅遊景區,出現萬人空巷,舉國出遊的盛況。
因此,將會出現旅遊消費時間的系統性崩塌——錯過了春節黃金週,錯過了賞春遊高峰,過錯了五一高峰,也有可能錯過暑期的“井噴式高峰”。
因此,從時間軸來看,上半年想出現旅遊業的“報復性增長”,也不大可能。這個可能性,理想狀態將會延遲到十一黃金週,緊接著進入旅遊淡季。
2020年,剩給中國旅遊的,或許只有十一以後的“夜經濟”和“冰雪遊”時間。
四是“運營包袱”。認清旅遊業本質,做好未來謀劃,方能熬過疫情,也有可能輸給市場。
綜上所述,2020年上半年,基本上是中國旅遊的“停滯期”和“過渡期”。這對於原本就因為盲目投資,正常營業都處於半飢不飽,或者仍處於虧損狀態的旅遊投資經營主體而言,不是毀滅性的打擊,而是不可修復性的摧殘。
僅春節期間的退單、賠償,就已經讓很多旅遊企業不堪重負。再加上“緩慢的過渡”,消費者出遊規模減半,旅遊目的地不能搞營銷推廣,不能辦節慶活動,不能上文化演藝,不能吃網紅美食,目的地旅遊吸引力減半,很多無力解決資金週轉問題的企業,必將熬不過這個“過渡期”而被淘汰出局。
如果企業和員工不能共患難,引發旅遊從業人員的被辭退、主動離職或換業轉行賣口罩、雙黃連,做微商,賺快錢,旅遊業的基礎從業人員必然面臨流失。待疫情過後,市場回暖,再“臨時抓壯丁”,必然導致服務短缺和品質下降。
旅遊目的地、景區及企業,如果在這個“間隔期”束手待命,不借此空檔做好充分謀劃、內部優化、技能培訓和品質提升,修煉好應對一個消費新浪潮到來的準備,即便挺得過疫情,也會敗給市場。
同時,這場疫情也使近十年來近似癲狂的旅遊投資,在“潮水褪去”後顯現出它的本來面目,勢必開啟新一輪企業和專案的兼併重組及優化,使得中國旅遊產業的發展趨於理性,從而實現旅遊業供給的結構性優化。
當然,相對於有圍牆的封閉型文化景區,不設防的自然生態旅遊目的地和景區的,勢必優先復甦,成為人們優先選擇的“洗肺”“透氣”“放風”之選,後者有可能在疫情過渡期後,率先走出“寒冬”。
所以,市場輪流轉,任何時候,都不要鄙視觀光。疫情過後,觀光優先,哪怕是看一看綠地,聽一聽鳥鳴,聽一聽風聲,也能甩掉壓抑太久的“疫情包袱”。
因此,2020年的旅遊業,揹著“包袱”等“報復”,是必然要經歷的一次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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