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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說,窮遊的快樂,不在於路上,只在床上。”

我震驚極了,西藏本是個朝聖的好地方,卻發生著如此齷齪不堪的故事。

偽朝聖,正在榨乾一代人。

01

朝聖,字面意思是朝拜聖象,比喻一段重大道德和靈性意義的旅程探索。人們一般會選取特定的地點,獨自前行。

周國平曾經拜讀過不少精神朝聖者的書籍,自認寫得最好最滿意的散文,都是從這些朝聖者的文字裡得到啟發。

我高中時,就經常讀周國平先生的散文。特別佩服先生的是,不惑之年裡,他遇到了很多變故,所幸變故沒有打倒他,反而讓他開始觀察和思考人生。

他和這個時代保持適當的距離,永遠懂得用“守望者”的態度看人生,看別人如此,看自己也如此。

書中倡導,淡漠中奮力追求,絢爛中歸於平淡,年少不懂,長大方知箇中智慧。

現時代的人,遇到難題大都陷在情緒裡,也不太會解決。

不解決的東西,不會憑空消失,往往會潰爛在心裡,變成精神垃圾。

直到有天繃不住了,就想找個地方淨化。

這就是很多人所理解的“朝聖”。

02

珠峰是聖潔的化身,每年4月、5月是珠峰天氣最好的時候,是最佳登山季。

前段時間,珠峰有了以下的一幕:

是今年5月份的視訊。

我想象的珠峰是聖潔的,直到看到這一幕,幻想破滅。

但更悲哀的是,有人以為自己是來朝聖的,卻在8790米海拔上,排隊等死。

2019年珠峰春季攀登季死亡人數高達14人。

普通年份登珠峰死亡人數一般為5人,2017年為5人,2018年為6人。而今年,這個數字在登峰死亡史上排行第四,僅次於1996年山難、2014年雪崩、2015年大地震。

觸目驚心。

年初,中國開始限制登珠峰的人。但在尼泊爾這個人均GDP還不到1000美元的國家,登山者一年可以給當地帶來400萬美元的收入,自然不會限制登山人數。

原本,登珠峰是件值得推崇的事情,但當商人嗅到了錢的味道,介入珠峰登山產業鏈,當大批旅者慕名而來時,登峰這件事就不再純粹。

登峰,考驗的是勇氣,挑戰的是極限,但現在的人,更多是想征服自然,想借此出名。

人們帶來的是野心,就註定帶不走商業社會的戾氣。

早在幾年前,獨立攀登者Rocker被巔峰探遊僱傭,用拍照和視訊記錄團友的登頂歷程,他說,“現在的主峰就是一個名利場。”

一位建築裝飾工程公司的老闆說,“現在大部分人是為了登頂而登山,很少是因為熱愛這個運動而登山。”

越來越多人是能登頂了,但汙濁的心沒被淨化,反而汙染了這片潔淨的聖地。

商業慾望的膨脹,孵化了一大批“偽朝聖者”。

03

珠峰之下,有個民族,叫做夏爾巴人。

夏爾巴人大部分生活中尼泊爾,少數生活在西藏,世代耗氧量比常人少,耐低溫,有驚人體力,還有極強的攀登技巧。

商業公司僱傭這些人來當嚮導,一次可以賺1萬美元。

這1萬美元背後,可不是像普通向導那樣,給你規劃路線,指指路就完事,他們要給登山者背裝備,還要提前把物資送到各營地。

普通人只能背16斤左右裝備,夏爾巴人則需要背90斤。

有錢的登山者,會一次性僱傭三四個夏爾巴人。一位業內人士曾說,“只要你交錢,不管有沒有登山經驗,總能找到商業登山公司帶你登頂。”

甚至還有人說,“只要你足夠有錢,夏爾巴人可以抬你上峰頂。”

曾有人統計過,登一次山需要458848元。

近46萬的“旅行費”,可以想象慕名來登山的是什麼人。

因為有了這條產業鏈,大部分人產生依賴心理,連穿鞋都是夏爾巴人幫穿的,他們可能覺得登珠峰只是一項普通運動,從沒深思過背後的風險,以至於有些人連生死狀都不籤。

曾問鼎珠峰的登山者Ralf Dujmovits,對這些“業餘”風氣表示過不滿:

“抵達峰頂不需要任何技巧,那些人在基地營就開始用氧氣,職業登山者只會在海拔8000米以上才考慮用氧氣瓶。但那些人用氧氣,像喝水一樣。”

商業產業鏈吸引了一大批偽朝聖者,他們表面是來登山朝聖,卻破壞這片冰川,留下大量垃圾,也留下噩夢。

曾有資料統計,有將近300具遇難者的遺體,留在上面,有一些根本運不下來。

珠峰上的著名女屍體

早期在珠峰沒有廁所,人類排洩只能挖個坑就地解決。

山上有數十噸的排洩物,多年不能降解。

一位登山者曾說,“當你登上峰頂,你才會知道世俗所傳的聖潔,不過是幻想,上面是垃圾、糞便、還有屍體。”

世界遵從守恆定律,偽朝聖者留下的爛攤子,總要有人來收拾。

04

那些幫你收拾爛攤子的人

有部紀錄片叫《珠峰清道夫》,記錄的就是收爛攤子的人。

片中記錄的,是喜馬拉雅的“挑夫”。

這群人,冒著比普通登山者更大的危險,維護珠峰環境。

他們要從盧卡拉機場起飛。

這座建於海拔2860米上的高山機場,被稱為世界上最危險的機場,跑道僅有475米,盡頭是懸崖。

如果在這個距離不能起飛,就會機毀人亡。

他們要揹著巨大的行囊,穿越昆布冰瀑,走在會移動的冰川上。

他們還要前往海拔6000多米的2號營地,隊員們只能依靠冰川融水進行補給。但冰川上的垃圾,糞便和未處理的屍體,早已把病菌帶入水源之中。

有些隊員生病,頭疼,發燒,話也講不出來。但他們還是得一點點的清理垃圾,還要在徵得家屬同意後,將冰川上的屍體運回來。

運完屍體後,他們還有更艱難的任務—— 那就是登上8844.43米的世界之巔,在這片終極死亡區域做最後清理。

那裡有大量氧氣瓶、食物罐頭、甚至酒瓶。

清道夫每個人揹負25~50公斤垃圾回程,在這段艱難的路程裡,沒有任何機械能夠藉助,只能依靠人力。

他們揹著巨大的行囊,再次穿越冰山,跨過峽谷,忍受寒風,返程。

你問他們圖啥?是不是因為錢多?

他們這麼回答,“珠峰是我們的女神,是我們的母親。”

他們不為錢,為的是自己的家。

知道嗎?每個人隨意丟下的垃圾,無形中都給清道夫增加了負擔。

這則紀錄片拍攝三年後,隊長納姆伽爾去世,直升機駕駛員薩賓也在一次營救任務中,直升機墜毀,不幸身亡。

他們的離世,沒有震驚世界,沒有轟轟烈烈,但讓人心生敬畏。

《各自的朝聖路》裡說,“人與自然的和諧乃是人生意義的最可靠源泉。”

真正的登山者,是熱愛這片雪山的人。

真正的朝聖者,是和大自然像朋友一樣互相成就的。

他們不捨得這片雪山被破壞,那些冰川是他們的信仰,是神的化身。

但那些“偽朝聖者”,他們帶著貪婪,渴望征服,他們愛的是榮譽和名利。

05

西藏朝聖路上,你會看到一些噁心的石頭:

前些年,“窮遊”這個詞特別火。

川藏線上,就有很多來窮遊朝聖的人,大多是女孩子,她們被稱作“窮遊女”。

窮遊是個時尚好詞,用最少的錢,享受最多的快樂,算是現代人體驗生活的一種方式。

川藏線上,當地好心的司機,看到女孩子不容易,一般會捎她們一程。窮遊女為了表示感謝,一般會請司機喝個飲料,或者送個禮物。

但有種女孩,叫做“窮遊婊”。

她們說來朝聖,但並不願意吃那段苦,反而是到當地蹭吃蹭喝。

有些窮遊婊,一上車就開始變得很肆無忌憚,不問就拿出司機準備的零食撕開吃掉。不僅不感謝司機師傅,還開啟手機錄視訊,說,“別做不懷好意的舉動,不然我報警。”

有位當地司機曾經抱怨過,“好心搭兩個妹子,她們看著斯斯文文的,但一點禮貌都不懂,覺得搭她們是應該的。搭到目的地後,她們還提出不正當的交易要求。”

具體什麼不正當的交易,司機沒說清楚。

只知道,窮遊婊陪睡的案例在網上不少。

甚至還有些窮遊婊,不安好心,求搭車,實則是搶劫。

太多來旅行的人,說是來西藏朝聖,感受大自然,大山大水,但背地裡,做了不少勾當。

“偽朝聖”,給當地人造成了太多困擾。

06

看過藏民的朝聖,你會慚愧的。

”磕長頭”是藏傳佛教信仰者最至誠的禮佛方式之一。

朝聖的人在五體投地時,是為“身”敬;口中唸咒,是為“語”敬;心中唸佛,是為“意”敬。

藏傳佛教認為,三者缺一不可。

很多朝聖者選擇磕長頭走過318川藏線,這意味著,他們要匍匐於沙石冰雪之上,向目的地進發。

他們絕不會用偷懶的辦法來減輕勞累,遇到車輛會暫停磕頭,以劃線或積石為志。

就這樣不折不扣,矢志不渝,靠堅強的信念,步步趨向聖城拉薩。

不遠數千裡,歷數月經年,風餐露宿,朝行夕止。虔誠之至,讓人感嘆。

常年在都市裡的人,當然會對這種看不到的風景好奇。於是,大批旅客就會選擇去川藏線、珠峰等地朝聖。

07

有位常到西藏的朋友說過,“你知道珠峰山上為什麼有些人會死在上面?以為是體力問題,但其實還有一個層面的原因,那就是信仰。

珠峰山下的人,他們認為雪山是神的雕像,他們深信朝聖可以盪滌心靈,洗去凡塵,所以他們能夠做到虔誠。但那些物慾薰心的人,以為錢可以解決一切。”

但很多偽朝聖者,以為有錢,以為有體力,以為經過訓練,就可以堅持下來,甚至有人還在雪山上自拍。

他們根本不懂得何為朝聖。

周國平說,“珍惜便是緣,緣在珍惜中。”

連孕育生命的地方都不懂珍惜,又怎麼可能在這裡得到淨化,收穫機緣?

他們不懂得虔誠,不懂得對這個社會友好。

他們也不知道,“真我”何在。

所以他們焦慮,企圖藉助一些外界方式來淨化心靈,洗脫焦慮。

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你該感受朝聖者對信仰的堅持,對生活的虔誠,對家園的大愛。

你更該做的,是在淡漠中不失熾熱追夢心,也要在名利場上懂得適時歸於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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