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熱帶的加勒比海上,一條小船靜臥在星空下,徐徐的海風拂來,海浪聲伴你入眠……聽著挺浪漫是吧?
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兒好嘛!
2016年的年末,我帶團去佛羅里達州的“美國大陸最南端”的Key West西礁島。
連結Key West的7英里大橋,也是電影《真實的謊言》的取景地
西礁島位於佛羅里達半島的最南端,本是一座與大陸隔離的小島,但隨著一百多年前橋樑的修通,其便與美洲大陸連了起來。也正是因此,它被稱為——北美大陸最南端。
作為旅遊大州佛羅里達的知名景點,只要是逢年過節這裡都人山人海的,酒店價格更是貴的離譜。
有一年的年底,我帶著幾位客戶去西礁島跨年。
因為是聖誕-新年的長假期,好多人來這邊玩兒,甚至還有從加拿大、墨西哥飛過來的遊客。因此,酒店價格也是全年中最貴的時候,普普通通的一個小汽車旅館都得四百多美元的價格。
這是美國的“天涯海角”碑,離古巴還有90英里
佛羅里達Sunny明媚,不怕晒的開敞篷車是最爽的
很多年輕人都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體會這裡的熱辣
處處都是濃濃的加勒比海風味
杜魯門總統也曾把這裡作為白宮的“行營”
當然,還有海明威故居里著名的“六趾貓”
由於是工作原因,住宿本著能省則省點的原則,我找了個民宿。而且是海上漂浮的民宿。
看著照片感覺還行。
我其實要求不高,有個地兒睡就成。
於是我申請了預定,很快,房東就給我回了訊息。房東在訊息裡特別強調了一個事兒:來這裡住追求的不是舒適,而是一種原生態的自然體驗。
當時我沒多想,也就同意了,於是,兩個晚上付了270美元。
新年夜,我到了……
前後我們在這裡住了兩天,這是後一天的落日。每天都不太一樣。
好啦,安排完客戶的住宿,我得去我住的地方了。
有個問題。
房東當時和我說:我需要在晚上9點在指定的碼頭等船來接我,然後第二天早上7點鐘有船再把我拉回碼頭。
好在朋友多,晚上我把車停在了附近的比較熟的中餐廳,步行五百米到達了碼頭。
大半夜一個人都沒有,獨自面對著漆黑的大海,遠處的泊船上有點點燈光,感覺像極了《古惑仔》中山雞跑路的場景。
這時,又來了幾個年輕人,聽口音是國內華南地區的,每個人都拎著個小箱子。
這時,遠處靜靜地駛來了一條小船,船上放著個手電筒,從反光中能看出來開船的是一個很年輕的長頭髮老外。
“Jordan?”我嗓門大,我先說。
“對,是我,您是?”又近了些,能看出來這個年輕人天天在海上漂,膚色比我還黑。
“我是Fabien,我來早了。”
“哦哦,知道知道。你們四個是?”他問向了那幾個年輕人。
他們報了一下名字,然後Jordan猶豫了一下,問我:“您介意不介意稍微等一下,因為他們的船比較近,我十分鐘就能回來。您的遠一點。”
“我沒問題。”
然後那幾個孩子連忙用英語跟我道謝,我回了句中文:“甭客氣。”
孩子們笑了,您是哪裡過來玩兒的啊?
“我啊,天津。”
“OK,玩兒的開心!”
最左邊的就是Jordan
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麼,差不了幾分鐘,說不定等等還能有陳浩南給我來送勞力士呢。
過了十幾分鍾,Jordan回來了,接我上了小船。
“您是專門在這兒拉人上船麼?”我挺八卦的。
“是,我是邁阿密大學的學生,放假在這兒開小船賺點小錢。有二十幾個客戶把船停在錨地,他們把船當民宿租出去,我就負責在這兒打理,同時負責拉人上下船。如果您在非約定的時間需要用船也可以打我電話,一次15美元。”
明碼標價,我喜歡。
不一會兒,Jordan送我上了一條船,然後給我講哪裡是電燈,哪裡是水泵,電視怎麼開!洗澡水怎麼調!我去,跟照片完全不一樣好嗎,這是正經八擺的一條小遊艇啊!
剛拍完照,準備坐在船頭,開啟我那瓶82年的百事可樂拍點兒裝13照,可剛走了沒幾分鐘的Jordan又回來了。
“Fabien,你的船錯了,不是這個。”
好麼,剛興奮沒3分鐘。無奈,又上了他的小船,繼續向大洋的深處駛去。
開了好一會兒,感覺都快到古巴了,終於,夜幕中出現了一條黑漆漆的船。(實在太黑了,手機根本照不出照片了,總之……感覺很大)。
“好啦,上去吧。”Jordan幫我拿行李,我看了看,震驚了。
繩梯參考圖,船上太黑,拍不出來了
上船根本就沒有舷梯,只能爬這個繩梯,整的跟加勒比海盜似的。上了船,Jordan從底艙給我拿了一塊一奈米厚的海綿墊出來,附送床單一張,就這些了……枕頭?不存在的。
這是現在的條件,明顯已經好很多了,畢竟還有個枕頭,床墊也厚了很多……但依然是睡在甲板上
“底艙正在維修,所以住不了人,只能住在甲板上了。廁所可以用,但是不要喝龍頭裡的水,你自己帶水了吧?”Jordan 問我。
“哦哦,我帶了。”
“那就好,早休息,明天早上見!”
Jordan好身手,翻下船去,我還沒納過悶兒來,他已經駕駛著小船消失在夜色中了。
加勒比海的12月底,也挺冷的,而且我還穿著短褲。早知道也得帶個長褲來啊。
這時,我發現船尾有異樣……
有四個女孩子,聽口音是四川一帶的,整整齊齊的擠在一起,跟超市買的香腸似的。
我跟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找了塊不礙事兒的地兒就躺下了。
說實話,海上的星空確實挺美的。
遙望著遠處城市的燈光,我的心中不僅感慨——在整整五百年前,偉大的Nautilus們,懷揣著理想與希冀,為了追求那心中的詩和遠方……
困的我都開始胡說八道了……根本睡不著,不是別的原因:
海上的風太大了。
感覺得有一萬多級的大風,從左耳吹進去又從右耳吹出來,呼呼呼的,感覺腦幹都被吹乾了,就好像自己睡在鼓風機上一樣。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我起來轉悠轉悠,想象有什麼轍沒有。
這個是真正的漁船,船齡至少40年
船中部的駕駛室多少可以抗點兒風,但是我上來的時候裡面已經有人躺著了。現在我才發現,這是三個姑娘,有一個口音有點兒熟。
“姑娘,你天津的吧?”這叫“投石問路”。
“啊!對啊!你也是?”
“對,咱們天津普通話只有天津人能聽出來。”
簡單聊了聊,他們也是四個人,有一個在底艙找了個地兒貓著呢。她們在紐約上學,放假跑到佛羅里達來玩兒的。訂酒店晚了,訂不到,就找了這麼個玩意兒。
“我說,這麼耗著不是辦法,我有個提議:咱們把這地方改造一下,抗一下風,順便讓那幾個姑娘也進來吧,畢竟太冷了。”
這三個姑娘都挺通情達理的,又有一個志願到底艙去睡。那邊雖然比較亂,但是就算坐著也比在這兒吹著強。
我把那四根“香腸”叫了起來,一塊進了這個駕駛室。
然後我把所有的床單彙集到一起,角都拴起來弄成了塊整布,把駕駛室暴露的地方包了起來,總算是勉強搭了個帳篷。
這麼一個小小的駕駛室裡擠了我們七個人,雖然誰也都躺不下了,但是總比當魚乾兒吹著強。
大夥兒互相擠一擠,還算暖和,就這麼迷迷糊糊的到了天亮。
可惜,雲彩太厚,沒拍到朝陽。
我和這些姑娘們聊了聊,那四個紐約下來的姑娘今天就飛回去了。另外四個“香腸”是在蒙特利爾上學的四川姑娘,也是沒訂到酒店。他們還要在這裡住一個晚上,準備四個人就睡車裡了,不再上這個船了。
香腸們問我:這裡哪有地方可以洗澡?我說東面有個公共泳池,那兒應該可以洗澡。我去看一下,如果可以我給你們打電話。
說完我們一起等來了Jordan,一批批把我們送回了岸上。
我去了泳池,發現那邊只有冷水浴。我想孩子們還是有個熱水澡舒服些,於是就想回酒店看看能不能和客戶商量商量,騰出個房間讓他們洗個澡,畢竟我們晚上才回來嘛。
回到酒店,我在大廳等客人,順便問了問前臺是否還有房間,結果,驚喜啊!有個提前退房的,有間房!
價格嗎,也是挺感人的……470美元……
就這酒店,平時最多二百多刀,我這腦袋也是夠大的……
不想了,反正就一個晚上,開一間。然後我給孩子們打了電話:
“姑娘,帶著你的小夥伴來希爾頓逸林洗澡吧,我有了間房。”
我都聽見電話那邊驚叫起來了,看來這一晚上給她們凍的夠嗆。
不一會兒,她們就來了,開開心心的,一個勁兒和我道謝。
看著四個凍的跟小雞仔子似的姑娘,我想了想,和她們說:
“我提個建議,你們自己商量一下。今天晚上你們就住這裡吧,如果不嫌棄我打個地鋪,你們四個姑娘正好睡兩個雙人床。出門在外大家互相關照一下。當然,你們自己拿主意,反正真打起來我也未必打得過你們四個。”
幾個女孩兒互相看了看,很爽快的答應了。
晚上,她們四個人坐在床上打牌,同時和我聊著天兒:
“我們這次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也是爆發到了極點了……”一個姑娘一邊出牌一邊和我說,
“我們四個都沒有到21歲,所以在邁阿密機場租車的時候人家都不租給我們,於是我們就打了個優步。路上和司機聊到這件事兒,司機直接說:你們會開車吧,那把我車開走吧,就按照租車行的價格就好。”
“完事兒連我們的護照都沒看,就留了個電話,約了回頭在機場碰面的時間。就這樣,我們開著他的車玩兒……”
“然後今天跟您也是素不相識,直接跑您這兒住來了……”
“好麼……”我還真有點兒吃驚,“我跟你們說啊,你們以後可不能這麼辦了。美國每年好幾萬人就無緣無故的失蹤了,這次也就是趕上我了,我要給你們一勺兒燴了,找你們家裡甭多了,要個百八十萬肯定沒問題!”
“說的是呢,要麼說信任大爆發呢……倆10!”
晚上孩子們睡的那叫一個香……呼嚕那叫一個響……
第二天我也要回邁阿密了,讓他們睡到自然醒再退房,互相道了聲保重就各自踏上旅途了。
也許真的是有點兒老了,現在再看到年輕的姑娘,總想著如果以後我有個這麼大的女兒該多好。所以,但凡是見到這麼大的孩子離家在外,能幫上點兒就幫點兒。
不過也要給有孩子在海外讀書的家長們提個醒——什麼地方都一樣,好心人多,壞人也會有。一定讓孩子們隨時有安全的意識,任何情況下都學會如何有個退身步,如何有效的保護自己。
不是每一個怪蜀黍都是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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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容易讓後來的年輕人放鬆對這個險惡社會的警惕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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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一兩位姑娘,那就更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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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應該這樣做因為都是中國人
keywest酒店是不便宜,氣候變化很大。15年春節去的,前一天在戶外短褲短衫,第二天出海穿外套凍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