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南尋泉記》
上巳節,又是一年尋泉時。
說起河南裸浴溫泉,很多不了解的朋友可能疑問:在哪裡在哪裡?
在中國溫泉帶的分佈上,規模和品質排在前邊的應該是三南一北一寶島,即:雲南版塊,包括滇川等;嶺南版塊,包括粵瓊等;中原版塊,含黃河以南豫中豫南豫西大部;北是東北;寶島即臺灣。從一省之範圍看,河南的溫泉分佈最廣泛,品類最多樣,特色亦最鮮明。
上個世紀中國還沒有高鐵的時候,甚至很多鐵路也不是複線,所以就出現讓車會車的現象。綠皮火車從鄭州往西安去,即會走走停停,讓車會車。火車走到古陝州,鐵路上叫三門峽西的地方,往往會停下來會讓。鐵路的南面,就是陝州西溫塘村界,每每是煙霧氤氳。
同行的就會說:看,那就是溫泉。
三門峽西的溫泉帶是汾渭熱礦帶轉折處和山西裂谷邊緣地基交合地,屬低礦化度淡溫泉,含34種礦物質,水溫在60℃以上,能療疾,可飲用,味甘甜。是河南溫泉中唯一可飲用的溫泉。想當年,泉水汩汩,老百姓都是趁天黑去裸浴的。
從陝州過靈寶往南,進入盧氏縣湯河鎮,在熊耳山老鸛河大裂谷,就是有“天泉” 之稱的湯河裸浴溫泉。
盧氏古為尊盧氏部落,屬伏羲氏分支,後演化為盧氏國。這裡不僅是大禹治水手書真跡之處,也是河洛文化重要的發祥地。這地方出美女,應該源於盧氏范蠡鄉西施村的傳說。湯河溫泉地形屬喀斯特地貌,含硫、氟、鈣、硒、鍶等28種礦物質,出水溫度有65℃,盧氏縣誌載:夏可燻雞,冬可沐瘍。
十多年前,讀過作家鄭彥英先生的《河之南》後,隨即約了一幫媒體的朋友趕赴熊耳山,夜泡湯泉。是夜月掛高空,山籟俱寂,泉水如綢,赤身坦蕩,美身美心,至今不忘念念。
盧氏溫泉有名因為是天然裸浴。位於山腰的泉眼有兩個拳頭大小,晝夜不息湧出。山腳連排建有三個池子,因為出水溫度高,第一個池子是沒有人敢泡的,不然就成燻雞啦。我們到的當天屬女日,就是女性泡泉日,隨先請同行的美女記者帶上相機去探路,男士則是晚九點以後佔領的陣地。女記者拍下了照片,自己卻沒有勇氣裸浴,倒是裸浴的照片刊發在《今日消費》後又幾經網路轉載,各地尋泉者若鶩趨之,給盧氏好好宣傳了一把。
說到溫泉的分浴,需要感謝文學家曹靖華的父親曹植甫先生。1936年以前,沐浴不分時日無論男女,誰先搶佔誰先泡,往往多有尷尬。做為鄉賢的曹先生隨主持制定“一四七三六九”男女分沐日,最後就演變為現在的按星期“一三五日二四六”來劃分的規定,裸浴的習俗也就穩定了下來。
河南溫泉裸浴風俗不止豫西,魯山縣溫湯廟村的溫湯保持至今仍然是男女裸浴,不分時日。
溫湯廟是個十九個姓氏不足百戶的小村,桃源煙火,民風純樸,與世無爭。我很多次帶朋友去溫湯,有感於溫湯湯池的自然原始。山腳廟前,溫泉出,水泥大池約七十公分深,可容二十人左右,水溫42℃多,含硫,手感比魯山絲綢還滑。泡溫湯溫泉,基本分三個時段,每段五分鐘。每泡一段,待渾身淋汗,面紅耳赤,拿背蹭池壁,如同搓澡,如此再三,身體通泰無比。出浴後,女人的面板都像度了一層月光,完美矣。
魯山溫泉位於伏牛山脈外方山,處北山阜,七源同發,綿延百里,有上、中、下、溫、神五湯,在大陸算得上比較大的溫泉帶,沙河沿途相牽,青山環抱,景色宜人,有3000多年的泡湯史。縣誌載:“魯山溫泉,可以療萬疾。” 足見其大其真其美矣。千百年來,魯山民眾自然享受了上天的恩賜。溫泉沐浴就是洗個熱水澡麼,可不像現在有的溫泉經營者,搞得神乎其神,價格又死貴,用河南話說:奸,不實在!
魯山附近百里之內還有兩處溫泉,可稱神泉仙泉。一處是汝州的溫泉鎮溫泉,另處是嵩縣的陸渾湖左岸的曲裡溫泉,都是可以裸浴的。
汝州溫泉鎮的溫泉有多達54種礦物質,也叫“多維”溫泉,世界上只有法國維希溫泉勉強可以和溫泉鎮的溫泉相媲美。汝州溫泉也是記載歷史最久的溫泉,黃帝當年尋訪廣成子,曾在此連沐三日,精力倍增。老鎮子裡的武皇池,記載著武則天三次駕臨,沐浴成仙。過去老鎮裡不僅溫泉舒服,牛肉湯也美口。美泉美味,每次泡完溫泉,然後來上一碗劉氏新鮮牛肉湯,那個舒服,沒法說。牛肉湯老闆說,客流大好的時候,一天可以賣上一頭牛。十多年前我約朋友去的時候,滿鎮子都是農家溫泉,一池子溫泉水僅僅收取五塊錢。溫泉鎮溫泉之美,靜如汝瓷動如絲綢。2015、16年的時候,去的不下十餘次,每次都是三部曲,先泡溫泉再喝牛肉湯,然後圍繞廣成澤像黃帝一樣轉湖。溫泉鎮泉水富足,冷水稀缺,連誰家蓋房砌牆,和泥抹灰用的都是溫泉水。吃吧飯,很多人端鍋拿碗,聚在公共的溫泉出水處,得意的聊著天拉著家常,磨磨蹭蹭把鍋碗洗刷好才往家走。“家家溫泉家家宴,十萬百姓富溫泉。”這是溫泉鎮昔日之寫照。2017年吧,不知是地產或者商業思路,愣是把老鎮子給拆啦。老鎮子修復改善,開發再建新鎮子也好啊,為啥要拆?狼藉一片一片狼藉,讓人好不心疼啊!
曲裡溫泉就在陸渾湖邊,離九皋山也不遠,泡溫泉時可以聽濤聲聞鶴鳴。曲裡周邊有古陸渾國遺址,還有兩程故里、鳴皋山等自然人文名勝,同時也是伊尹和商湯泡溫泉的地。三個泉眼,出水近50℃,是至今中原還能看到的兩處自流溫泉之一,也是充滿原始味、民俗味、自然味的地方,我稱之為“福泉”。商代伊尹於伊河之畔樂堯舜之道,採藥泡湯造福萬民為百姓療疾的故事至今流傳。曲裡溫泉如玉如綢,一小房間一池水,泡過方知嵩縣美!
豫南有大別山第一泉之稱的湯泉池,位於商城縣鯰魚山湖,是河南風景最美的溫泉所在。湯泉池位於大別山斷裂帶上,有一億年之久,水溫近70℃左右,含硫化氫、氟等,也稱“藥泉”。傳說乾隆不僅喜歡泡泉,還喜歡商城的桂花湯圓,1760年時候,乾隆為這裡御題“湯坑”。嘉慶帝因為喜歡這裡的溫泉,就此建了一家溫泉書院,也是全國唯一的一家,嘉慶還真算個文化人。明代文學家李贄詩云:“洗心千澗水,濯足溫泉宮。” 2006年的時候,旅遊系統的一位朋友曾相約前往,商城溫泉如絲如緞,最感於湯泉池的湖光山色,美不勝收。
閒暇裡,我幾乎尋遍了河南的溫泉,和來自遙遠的溫泉對接,充分體味上蒼所賜予的美好。溫泉是一種文化也是一種民俗,或者體現的是一種生活態度。多次組織春滿中原年俗活動時,洗福祿民俗活動成為了一種帶有古老韻味的新民俗,受到各界人士的追捧。尋泉愛泉知泉,方知河之南溫泉之多、之大、之盛、之奇、之美。河南,真乃溫泉福地寶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