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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稻城前後住了五晚,前兩晚和包車小團隊裡的一位男生拼的標準間,後三晚剩下我一個就搬進了八人間。鬍子越來越長,衣服越來越髒,越來越像個窮遊族,那就按窮遊的套路來。

省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在多人間能不能搭上新夥伴,結果未能如願。

一個荷蘭小夥進不了西藏,住了一晚失望地往雲南去了;另兩驢友去亞丁沒回來,估計在那裡住下了;連續三天,一個女驢友沒見著,想起雨崩路上不停地遇到姐姐妹妹,只能感嘆:新手手氣壯啊。

沒有驢友就每天出去逛一圈,回來找客棧老闆夥計聊天,和客棧的狗玩耍。

稻城媽媽客棧有一條狗,雄壯威猛卻很溫順,我怎麼摸它捏它都沒事,後來有懂狗的朋友看到照片告訴我,這狗就算不是純種也至少有一半藏獒血統。

額…萬幸,我手還在。

那哥也算是摸過藏獒的頭了,回去又多一筆吹牛資本。

客棧老闆是北京人,小有名氣的攝影師,常常來藏區拍攝採風就乾脆自己開家客棧。大廳裡的電視機就長年迴圈播放他的攝影作品,有些還做成明信片出售。

此行我帶著剛入手的全畫幅和紅圈鏡頭,但技術尚在琢磨中,沒敢跟大咖交流。

有天稻城上空出現了日暈。旅行途中彩虹見多了,日暈倒是初見,照片拍了不少,回頭再看看大咖相機裡的,差距有點大。

客棧的狗,村外的牛見了我都要躲了,我想是時候離開稻城了。

但依然沒有目標,我決定先回理塘,那裡是318國道和217省道的交叉點,往北是甘孜,往西去西藏,往東可以回成都。

失策的是,我習慣用東部的思維考慮西部的問題,以為西部的長途交通會像東部一樣,城市離得越近班車越密集。而實際正相反,稻城車站每天都有發往成都康定和雲南香格里拉的班車,一百多公里外的理塘卻沒有營運車直達。

所有長途車的發車時間都集中在早上六點左右,當我趕到稻城車站時,天色尚黑,車站院子裡卻已經是一片繁忙景象,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這麼多旅客,停著的三輛大巴一會兒就滿座出發了,車站又恢復平靜,只剩下沒票沒方向的我一個人四處遊蕩。

站外拉私活的麵包車很多,我是司機們唯一爭奪的目標。我知道黃魚車一般要裝滿人才會出發,所以堅決不上車,坐進街邊的小飯店,邊吃早飯邊觀察。

終於有一輛車發動引擎了,司機招呼我上車,說有別的客人在前面等,馬上出發去理塘。

城市燈光漸漸遠去,駛入黎明前的黑暗。到了城口,司機停了車,一個高大的身影鑽進副駕駛座,似乎和司機熟識。

我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

上車的是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穿著一件連帽衫。

連帽衫!!那是當今世界流行的犯罪戰鬥衣啊!!倫敦爆炸案,印度襲擊案,法國槍殺案裡,恐怖份子穿的可都是連帽衫。

兩人不時用藏語交流,我聽不懂,但越是聽不懂越是頭皮發麻--七座的車才拉了兩人就出發,這不合理啊。黑燈瞎火荒郊野外的,兩人一合力,把我一綁,往海子山的海子裡一扔,神不知鬼不覺的,這倒很合邏輯。

司機年紀大些,面目也算和善,可即使沒在聊天嘴裡也嘀嘀咕咕的,像是在念經。穆斯林宰牲前要念經,不知藏族是否也有這儀式?

此時要求下車是不現實的,說不定還會引得他們提前下手。

哥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有所對策。

危急時刻我以豐富的旅行經驗和冷靜的頭腦做了以下準備:

1,挪向門側,觀察好門把手,一旦有不正常的停車跡象,隨時準備跳車。

2,解開登山包上綁著登山杖的搭扣,確保緊急時刻拔出登山杖的速度不亞於美國西部片決鬥時牛仔們的拔槍速度。

3,一隻手伸進口袋,摸到瑞士軍刀,稍稍拉出刀刃--軍刀的功能太多,別到了緊急關頭,拔出個放大鏡之類指著對方就糗了。

4,用極其親切的口吻向司機詢問他的車號和到達理塘的大概時間,稱有朋友約好匯合,然後當他面發了條簡訊。簡訊是發給杭州朋友的“10點前沒收到我簡訊,報警,車號藏*****”。

當然,以上的防範措施前三條只是用來壯膽的,最後一條才是關鍵,讓朋友報警也只能有助於警方早日破案,只有當著司機面發簡訊這個動作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不久前,一個廣東女驢友獨自搭車旅行,在得榮鄉城一帶(我所在位置往南約100公里)被一摩托車手殺害。凶手歸案後說,他一路都在猶豫要不要動手,但凡死者有一點點防範意識,他就會放棄。

哥膽子小,6歲不敢一個人睡,小學以後沒打過架,中學沒追過姑娘,大學沒翻過圍牆,工作沒頂撞過領導,現在孤身行走江湖,性格中的謹慎溢滿了每一個細胞。

驢友獨行不要像刺蝟,時刻拒人千里,因為你需要幫助及合作。但也別真的像驢,人家怎麼牽就怎麼走,應該像狗,該溫順時溫順,嗅到同類握個爪,嗅到危險叫幾聲,遇上大災大難豁出狗命也要搏一把。

車過海子山,天微亮,不見兩人有動手的跡象,心稍安,但我還需要多一點鎮定劑。

鎮定劑終於出現了:路邊出現了攔車人,而且一下就是七個--七個修路的四川民工在攔車去康定。

司機停車報價。

民工兄弟們很開心--車費比大巴還便宜,司機很開心--大清早拉到一筆大買賣,我也很開心--前面的擔憂全是臆想,安全無虞。

七個民工可不是小矮人,個個高大壯碩,再加上他們的鋪蓋行李,我被擠得動彈不得,不過我一點不介意,後來居然睡著了,踏實得跟白雪公主似的。

8:30到達理塘,再一次站在了318國道之上。

儘管剛才是虛驚一場,但心情尚未完全平復,另一種不安甚至有些詭異的氣氛又向我湧來:想發簡訊給朋友解除警報,卻怎麼也發不出;一輛警車以半小時一圈的頻率在理塘唯一的大街上巡邏;從當地人口中聽到的未經證實的驢友被打劫被強姦的事件,以及各種版本的靈異故事更是強化了這種氛圍。

哥屬鼠,膽小如鼠,立刻對未來的行程做了兩個重要的調整:

一,沒有同伴的情況下絕不趕夜路。

二,暫時放棄走省道去川藏北線的想法,呆在相對熱鬧些驢友多些的區域。

後路斷了,兩翼折了,情況反而簡單了,我眼下唯一可行的路就是腳下這條318,方向--西,目標--拉薩。

從旅途開始就困擾我的“去哪兒”問題一瞬間就這麼解決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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