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開始,各地的古鎮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成為我們遊玩的首選之地。
古鎮“古”不古不重要,重要的是氣質。飛簷走壁小青瓦,竹樓木屋有人家。走一步小橋流水,歇一歇煙雨如畫。我們想要在古鎮裡找尋的,是沒有高樓大廈、平易近人的繁華;是沒有996、悠閒恬淡的瞬間;是沒有世故,滿是人情的煙火。
古鎮之所以叫“鎮”,是因為它不大。儘管有很多地方為了凸顯規模把它叫做古城,也不過是都市一隅之地,顧自貼金罷了。不大,是拉近距離的最佳手段,把擁擠化為熱鬧,人在其中,不由得便心情大好。
有的古鎮,是真的古鎮。它是基於歷史留下的痕跡,經過加工、雕琢而成。其間保留了時光的斑駁,一層層的綠苔蘚,磨得光滑的石板橋,所謂加工也不過是把危房變得安全,多一些商店等市井之氣;所謂雕琢也不過是特意地加入些古老的文化符號,也許是一盞燈籠,也許是一把油紙傘。
有的古鎮,是新建的古鎮。它是根據過去建築的樣式,平地而起的文化堆積。平心而論,除了房子新一些,路面平一些,顏色豔一些,仔細聞聞,“古”的味道還是有的。我們有時候會苛責古鎮不古“古”,其實,我們要的不是“古”,而是古的感覺。感覺何來?無非是眼中的世界,嘴裡的美食,身上的衣服。若是不信,你去一個新的古鎮,滿大街都是漢服美女,沿街叫賣著傳統美食,進得一家商店雕欄畫棟,不用多久,你就會相信,這裡真的是古鎮。
我們去古鎮,追求的是刻意的模仿,現今之下,哪裡有真實的古代生活?我們對古鎮的美好向往,無非是想要以外在的形式,來喚醒自己沉睡的記憶。那個記憶裡,有個滿頭白髮的老奶奶,坐在百年的榕樹下,用蒲扇哄你入睡;那個記憶裡,有個帶著黴味的老屋子,點著昏暗的油燈,桌子上罩著一碗西紅柿雞蛋麵;那個記憶裡,街頭巷尾聚集著抽菸打牌的人們,我們穿梭其間,追逐著自己的童年。
林立的古鎮,有著不同的命運。一些成為了人們出行的目的地,一些成為了人們捎帶腳觀摩的打卡處,另一些,掙扎在破敗的邊緣。
是這樣的際遇造就了古鎮的繁敗不一呢?很多時候,我們把它歸結於古鎮定位的失誤。真實的情況是,古鎮自從建起來的那一天開始,就不存在什麼定位的失誤。古鎮的定位是“古”,你就算再沒智商,也不會脫離這個意境,所以,古鎮屬性讓它的定位不可能失誤,若真是失誤了,那是為了圈錢。
古鎮這些年名聲不太好,大家吐槽的無非是兩個方面:同質化嚴重,商業化太濃。同質化嚴重這件事,真的很難避免。就像我們現在去現代化城市,除了一些標誌性建築,也看不出別的什麼不一樣。外表的同質化,我們是可以忍受的,不能忍受的是文化標籤的同質化。
古鎮是反映一個地區文化、民俗的極佳載體,而不同地區的文化也會有所不同。可很多古鎮,美食只有那麼幾種:烤串、炸臭豆腐、以及不時興起的一些網紅產品,沒有絲毫特色不說,還把人們的食慾搞得無所適從。再說特產,一些古鎮的特產真的是無法言說。比如北方的城鎮,非要弄點南方的特產,說真的,現在網路購物這麼發達,人們在意的是購物的樂趣,而不是產品本身。出外遊玩,普通人期盼的是美食和小特產,一旦這兩樣失去了吸引力,那麼就不會吸引人再來。
古鎮的商業化是很多人討厭的一個方面。實話說來,商業化是古鎮必須具備的。可必須把握好一個度,這個度便是不能讓商業化衝擊掉了文化氛圍。當然,這也是對管理者的考驗,如何達到平衡、規範,真的很難。
那麼,我們去古鎮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懷呢?或者說,我們需要什麼樣的感覺呢?鬧中取靜,無壓迫,慢節奏,有傳統。
在我們的腦海裡,一個地方但凡有了古鎮,那麼傳統文化的東西便會在這裡集中。集中,意味著喧鬧,如何鬧中取靜,需要古鎮和遊客們共同努力。
我去過不少城市的古鎮,觀感各不相同。我從不排斥遊人如織,反而更喜歡在喧鬧中去找尋那些冷清的角落,看一看有特點的房子,和街頭巷尾的當地人聊上兩句。身在紅塵悟紅塵,沒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的清淡。
在古鎮住宿也是一個重要的體驗。除了住窯洞、主樓之外,大部分的古鎮客棧其實都差不了多少,來點中國風的裝修,或者借用古宅本身做個民宿,是大多數老闆的選擇。如此,服務就成為了人們評判的標準。這裡的服務,不止是笑臉相迎,還需要表現出迎客為主,賺錢為輔的表象。
記得去江西某油菜花地區遊玩時,住的那家民宿的老闆娘很是熱情。她知道我們是北方人,很難有機會吃到新鮮的竹筍,還會上山採些竹筍,簡單地弄個臘肉竹筍湯,喝起來不是一般的暖。父親愛喝兩盅,老闆便拿出他自己喝的米酒讓父親嘗一嘗,在我們感興趣之後,詳細講解了米酒的釀造過程。由此,我們對當地產生了無盡的好感,哪怕遊玩過程中有點不愉快,也不會在意。
古鎮看起來做的是一次性買賣,實則是真正的長久生意。口碑是古鎮生存的基礎,人可以來一次,口碑卻能夠掀起波瀾。
古鎮文化,一定是揚長避短的。也就是說,無論是人還是物,展現給大家的,一定是最好的一面。這裡的文化,不是好壞的相容幷蓄,而是刻意地展現美好。
也許,我們去古鎮,真正需要的、找尋的,就是這短暫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