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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烏魯木齊飛喀什,需要2個小時。

靠窗的座位,一路是天山之巔的皚皚白雪,還有漫漫無際的戈壁無人區。

這1500公里,靠老早的交通方式不知道是怎樣的艱難,現在興許自駕才能稍稍體會邊塞詩人的那種寂寥吧。搭飛機直接跨越過去就好像走了趟捷徑,卻終是曉得這不會是最好的去喀什的方式,因為心靈的到達應該是沒有捷徑可走的。

然而飛機的視角,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正如前段時間圈裡頻傳的“視角高度”的感慨:往上100公里,往上1000公里,再往上10000公里……是不是才能看清這地上的世事情愁呢?是不是在那樣的角度,人類之間心靈的距離就微不足道了呢?

位於“雞尾”的喀什,是和敦煌齊名的華夏文化與波斯文化的交流樞紐,那個曾預言21世紀將是中國世紀的英國曆史學家湯因比,曾經在很多場合表達,喀什就是他理想的來生居所。書架上放著他的《歷史研究》還未曾開卷,就先踏足一下他理想中的地方預習一下吧。

“倘若有來生,不會去別的地方,就去位於塔里木河和葉爾羌河畔的中國,公元1世紀佛教已經傳入的西域……”

從下飛機到入住位於喀什葛爾古城一側的“如家酒店”,湯因比的這段話都時不時在耳邊盤旋,究竟是怎樣一座城市,讓一個把世界所有文明都看了個通透的人,還想要來生投胎在此。

雙腳踏進古城,站在偏僻的一個巷弄之中,疑問慢慢地趨向消失。

在色彩斑斕、形態各異的民居與鋪面之間,一幅儼然的西域世外畫卷,就這麼展開了:綠裙大嬸剛剛和鄰居說完再見,把客廳的地毯拿出來放在太陽底下晾晒;虛掩著的門前,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不停在哀求著媽媽,興許想去街頭大叔的攤頭買一根雪糕;一個男孩剛抱著皮球來到街上,小夥伴們一擁而上,準備開始一場3v3的街頭足球大戰……

無論是在門前八卦的少婦,還是相邀上街的阿姨,孩子們,或是大人,似乎都自顧自地享受著這個“完全”世外的生活。

“你好!”,我們面帶微笑的打招呼。

“你好!”,主人們都會用濃重口音的普通話回上一句,順帶附贈一個微笑,然後繼續該玩耍玩耍,該八卦八卦,該忙活忙活……

“你可以輕易看透烏魯木齊的五臟六腑,但似乎總是看不透喀什葛爾那雙隱藏在紗巾後面的眼睛”,也許此刻能稍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正愁肚子打鼓,便一路拐到了美食巴扎(巴扎可以說是市場,說是一條街也沒錯),跟著三個大鬍子進了一家餐廳,本地人的選擇想來應該不錯,一碗家常拉條子,配著免費的甜茶,酸辣鮮甜倏倏就是一碗。

“好吃嗎?”

“非常贊!”

“我們待會兒要去喝咖啡,兄弟一起去?”

“em……好啊……”

大鬍子兄弟們點的也是相同的食物,臨街也只有我們兩桌,吃過便攀談起來。雖然都是喀什本地人,但因為工作的原因,時常要去全國各地出差,同屬商旅老鳥,熱情的“阿地裡”便邀著一起再去喝咖啡。

心靈的距離,只有出去外面的世界多看看,或者讓人家多看看你,就容易拉近了吧。

“喀什跟烏魯木齊完全不一樣,尤其是老城裡,除了人民廣場有點內地城市的影子,其它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那你們會更喜歡現代化的城市還是這種慢悠悠的傳統生活呢?”

“滴滴很方便,這裡沒有,你看,毛主席都打不到車……”

阿地裡的骨子裡透著維族人的幽默感,幽默就是常常不正面對話,但道理卻很深刻,還讓人忍俊不已。

到底更喜歡這個傳統的南疆古城,還是更喜歡外面那個充滿著商機和變化的現代化都市。吸引力法則似乎在發揮著作用,所遇到的其他人的眼神裡似乎都有自己的思考痕跡,這樣的走馬觀花很難透過簡單的觀察來知曉現在生活在這裡人們的所思所慮。但也許這個關於融合還是堅守,慢生活還是快節奏,是所有民族共同的問題吧。

“老城角落”是當地頗為知名的一家咖啡館,洋溢著十足的喀什風情。唯一的店員阿吉是店主的兒子,清秀的長相似乎額外吸引女顧客上前合影。

“古城咖啡,嘗一下?”

還不等落座,便看見他從壁龕裡的瓶瓶罐罐裡拿出瑪卡、紅花一類的藥材,在料理機裡打碎,和用意式咖啡機做好的咖啡一起放入小鍋煮沸。味道麼……反正後來又再要了一杯純粹的黑咖啡……

“洛瑋叔,可算找到你了!”

夜色逐漸瀰漫進咖啡館裡的時候,已經是北京時間的9點過。約在咖啡館裡碰頭的,是在喀什管理著三家酒店的紅霞。

紅霞已經在這座城市裡工作和生活了二十年,說是老“疆”湖也不為過。後來,如果沒有她帶領,應該是無法在這夜色裡,憑藉哪哪都出錯的導航,七拐八彎後還能找到古城的大門。(當然想不想找到則是另一個話題)

每個城市都有夜生活,而且常常是它更真實的一面。

姑娘正在路燈下刷著地毯,孩子們依然還在空曠的馬路上激烈的足球夜戰,大叔在夜色中加緊趕著明天要送去巴扎的銅器,爐子裡火星四濺……烤羊肉串的煙霧填滿著整條馬路的上空,即便看不清,大家應該都神色輕鬆,走在這夜不閉戶的社群裡,安全,是最不需要考慮的問題。

“本地人最喜歡種花了,家家戶戶都有花,花越多的就越土豪……”

聽說過比豪車豪宅,甚至帳篷大小,牛羊數量的,還第一次聽說種花數量也可以顯示土豪程度。夜晚的花看不真切,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沐在又一個朝陽裡,黃的紅的綠的藍的門前,全是花兒的海洋,才明白此話真的不假……

戴著紅領巾的少年剛起床上學,老奶奶探出頭問了句“你好”又關上了門;賣水果的大叔還露著睏意,羊肉市場早就磨刀霍霍把肉掛上了鉤。

一碗熱奶茶就著一個饢,這是大多數維族大叔的過早方式;一群孩子在家門口圍著看漫畫,旁邊高挑的媽媽一幅憂心忡忡的神情。這種擔心也不無道理,兩個街區外的男孩就一路抱著球奔跑到爸爸那裡去,鬧著要踢球不想上學。

手工巴紮上的藝人們好像早就開始了一天的勞作,專注得無暇搭理哪怕已經進店的客人,就連路旁不知道誰養的八哥(目測),四處招搖也無人來尋。

偶遇了一家古巷道咖啡館,看似傳統,卻出乎意外地提供了一杯口味正常甚至可以稱得上好喝的黑咖啡。聽紅霞說過,本地人主要喝黑磚茶,解肉膩,加些牛奶就變成奶茶,高低不是太講究。

於是孩子們看著咖啡都覺得稀奇,過來討糖包和奶精。

“你……照片,我……糖……”還沒正式上學的孩子們的漢語,是完全從日常生活中撿來的,都還無法形成句子。不過一個糖包換一個微笑,很值。

古城的白天隨著太陽升起而逐漸拉開簾幕,雖然“高臺民居”這個象徵著古城過去榮光的地方已經無法造訪,但在這些街頭巷弄裡,也不難尋找斑駁的痕跡和過去阡陌交通往來貿易的蹤影。

這次行程短促,來不及去300公里開外的邊境界碑,也來不及去葉爾羌河、沙漠或者南疆最美的胡楊林,但僅僅在這古城裡閒逛的兩個日夜,卻也多少感覺了滿足。

“不到喀什,不算來過新疆。”此言非虛。既然上不了那10000公里高的角度,那就還是要來雙腳踏一踏,來感受那“你好”之外和眼神之後的捉摸不清的距離吧……

而且,除了微笑,你什麼都不用帶。

  • 為何故宮的房頂從來都看不到鳥糞?600多年了還如此明亮?
  • 去北京,沒做過這些事,算是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