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公園多得數不清。大的公園佔地上萬畝,小的公園也就幾十平方米。但在氣勢上絕對不輸大公園。比如,我們居住的周邊,有一個較大的公園,佔地一百多畝,公園中心有座小山。離它不遠,有個小型的公園,估計不到一百平方米,也就一套兩室兩廳的房子那麼大。
經過長時間觀察,我發現一個規律:在日本無論大小,只要放得下兩架鞦韆一個單槓,便可美名為“公園”。若一定要找差別,大公園與小公園除了佔地面積不同以外,最大的差別就是樹。
大公園那濃廕庇日的參天大樹,每一棵都威武雄壯,枝葉繁茂。這樣的大樹密集地排在路的兩側,就像綠色的海浪。見慣了日本風光片裡身材嬌小秀氣的樹木,我還真是沒想到日本有這樣的大樹。我張開雙臂圍抱一下樹幹,僅抱住了大樹的一半,我猜這樣的樹至少有一百歲了。
這些大樹像是矗立在一座城市裡的保護神,沉默地見證著一方土地的變遷。往裡走,各式各樣的樹迎著你,用美好的身姿。直到公園最深處,一大片草地,孩子們在草地上嬉戲,大人們也支起篷,盡情享受這美好的秋色。環顧四周,皆是蒼翠。高大的樹,像衛士一樣守護著安享幸福生活的人們。
在東京的街頭,常常可見一棵長斜了的小樹,被麻繩、圓木從各個方向固定,幫助它恢復樹幹的筆直。那密密匝匝的麻繩完全是人工捆紮,整齊精細,小心翼翼地繫住幼嫩的樹幹,園林工人為此付出了非常辛苦的勞動,這勞動成本早就超過了這棵小樹本身的價值。
聽說,日本人每逢節日,或是個人的重要日子都要以種樹來慶祝。比如:結婚,種樹可以表達對婚姻的美好祝福;生了孩子,要種樹祝願孩子茁壯成長;老人去世,當然要種樹寄託哀思;甚至買了一輛汽車,也要種一棵樹,表示對大自然的抱歉。日本人的庭院裡,房前屋後,哪怕盈尺之地,也要種一棵樹才有生活的氣息。
有幸觀看了久石讓東京音樂會,每一曲都打動人心。我深感只有見過了日本的森林,才能明白那些經典的曲目,是音樂家內心起伏的松濤。
日耳曼人說:因為我們有最大的森林,所以我們有最聰明的大腦。乍聽起來,這是一句沒有邏輯關係的因果句。但細想想,是樹,是森林,是綠色給了人安寧和思考的空間,使得人獲得來自大自然的能量,並能觀照自然世界裡的自己。
京都東山西麓,有條三里長的小路,中間夾著人工開鑿的“琵琶湖疏水”,路旁植有500株櫻樹。小路連線著臨濟宗大本山南禪寺和有著銀閣的慈照寺,20世紀初期的京都大學哲學系教授常在這條小路上散步、思索人生哲理,此路因此有了名氣,當地居民將其命名為“哲學小路”。
細想想,有意思。哲學家手執文明柺杖,一路搖頭晃腦,糾結於東方佛學與西方哲學之間,非要把不同種族、不同文化協調在一條思想路線上。順便春賞櫻花、秋賞紅葉,真是人生至境。
為了表達自己對植物的熱愛,我總想做些什麼。可是,巴掌大的公寓裡,是放不下一個帶土的花盆的。只好買了水培的豆苗和青蒜,用日式的湯盤小心地養了起來,當陽光照進窗戶,這一抹綠真的美。再過三天,這兩盆綠植就要長大了,豆苗用來炒豬肉絲,而青蒜切成細末撒在湯麵裡,最是提味兒。不僅綠化了生活,而且節省了鈔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