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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 # 填滿故事的人生

    上世紀九十年代,我在一箇中學兼了兩年的會計。突然有一天清晨,校長把我和出納叫到操場上,說:“今天呢,我把你們兩人叫到這裡,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有一句話想問一問你們兩個人說過沒有。在問之前,我先說好,不論你們說沒說,都給我實話實說,咱哪裡說了哪裡了,我也不會秋後算賬。”

    我和出納意識到問題有點嚴重,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然後鄭重表態,說校長你䝼管問,只要我們說過的我們一定會說實話。

    “好,那我問了。”校長頓了頓,問道:“在一個多月之前,你們兩人在外人面前,說沒說這樣一句話:咱校去年的招待費9000多塊?”

    校長說完,犀利的眼神瞅瞅我,再瞅瞅出納,看得我有點發慌。

    我仔細想了想,好好過濾了這一個多月之前我所有說過的話,再三確認了半天,我給校長回話了,說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出納也說沒有說過這句話。

    “確實沒說過?”

    我和出納再次向校長保證,確實沒說過。

    校長笑著說:“那好,那好,都沒說就好。這事到這裡就了了,以後誰也不能再提了哈。行了,都回去吃飯準備上班吧。”

    校長好像有些失望,一邊說,一邊瞅瞅我,又瞅瞅出納。不過我覺得校長瞅我時也好像比瞅出納時多看了一眼。那笑也有些乾巴巴。

    難道校長這次問話是有目的的問話,難道是針對我?

    但我確實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啊。

    我又覺得好像是我神經過敏。

    這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幾天後的一天深夜,我半夜醒來,忽然又想起校長的問話,這時大腦靈光一閃,我意識到,壞了,校長的這句問話還真是跟我有關。

    我突然想起一個多月以前,我和學校的三個老師一起打牌。我們四個老師一邊打著牌,一邊拉著閒呱。不知怎麼的,一個老師挑起話頭,說起單位的招待費,說某校的校長真能糟踐錢,一年的招待費就有20000多。另一個老師笑了,說道:“嗨,你這是沒見過世面,20000多就多了,我知道的,某某學校的校長一年的招待費就接近40000。”我脫口而出:“還是咱學校的校長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去年的招待費才不到10000。”眾人一邊誇讚著我們的校長,一邊打牌。

    現在想起來,我這是被小人遞了話了,有人為了邀功,把我這句話改變了一下,給校長打了小報告。

    “招待費9000多”和“招待費不到10000”這兩句話雖然意思差不多,但是所表達的意思完全不同,一個是嫌招待費多,是貶低的語氣,一個是說招待費少,是誇讚的語氣。

    但是校長問我的時候,我根本沒想起來我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現在怎麼辦?是找到校長向校長說明,還是算了?

    最後我跟妻子商議了一下,妻子說還是算了吧,校長問話都問了好幾天了,這時再找他解釋反而是越描越黑。

    我一想也是,反正當時我也沒承認我說過類似的話。再說了,如果這時再去坦白解釋,那麼還可能是黃泥掉到褲襠裡——不是事(屎)也是事(屎)了。

    妻子瞪了我一眼:“就你這竹筒倒豆子的直脾氣,說話不注意淨惹事,以後可得改改了。”

    我連連點頭。

    可是沒想到,這件事情發展的結果還是讓我非常難受。

    那年的暑假過後,學校的一位老師調走了,騰出了一個家屬院。我非常高興,心想這個家屬院一定會分給我的。因為就是不考慮我這個學校會計的身份,論資格也得分給我了。

    當時我們家和好幾位教師的家都安在一個大雜院裡,生活非常不方便,老婆好早就盼著我們能住上個獨立的小院。

    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個獨立的家屬院竟然分給另外一個老師。而這個老師恰恰是曾經給我一起打牌的一個人。我還記得就是他引出的招待費多少的話題。我現在懷疑他就是別有用心,專門給我挖坑的。

    原來校長確實懷疑我說過那句話,他是在這裡等著我呢。

    我和老婆在家裡乾生氣,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最後老婆衝我發了半天老焦火,嫌我沒本事,說我憑著資格,憑著一個學校會計,連分房子都輸給一個普通老師,真是太丟人了!

    我沒敢反駁,只有我明白這次分房我哪裡是輸給一個普通老師,我是輸給了一句話。但是沒有給老婆說,我知道如果我說了,一定換來一頓更加猛烈的暴風驟雨。

    透過這件事,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人的地方就有小人,而免遭小人陷害的唯一辦法就是,剋制一點表現欲,多聽,多觀察,多思考,謹言慎行。

    坑不是別人給挖的,而是你自己的言行給了別人挖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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