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無酒過清明，興味蕭然似野僧。昨日鄰家乞新火，曉窗分與讀書燈。

六曲闌干偎碧樹，楊柳風輕，展盡黃金縷。誰把鈿箏移玉柱？穿簾海燕驚飛去。滿眼遊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濃睡覺來慵不語，驚殘好夢無尋處？

好風朧月清明夜，碧砌紅軒刺史家。獨繞回廊行復歇，遙聽絃管暗看花。

梨花風起正清明，遊子尋春半出城。日暮笙歌收拾去，萬株楊柳屬流鶯。

一郡官閒唯副使，一年冷節是清明。春來春去何時盡，閒恨閒愁觸處生。漆燕黃鸝誇舌健，柳花榆莢鬥身輕。脫衣換得商山酒，笑把離騷獨自傾。

清娥畫扇中，春樹鬱金紅。出犯繁花露，歸穿弱柳風。馬驕偏避幰，雞駭乍開籠。柘彈何人發，黃鸝隔故宮。

描寫清明的詩歌為坊間所熟者無疑首推唐代杜牧的：“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人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記得我兒子小時候給他念這首詩的時候，當時兩歲不到的他吐氣不清奶聲奶氣，讀起來搖頭晃腦興高采烈的。小孩子不明白詩中意境自有其可樂之處。某一年我做老師退休的老父親也說要教我兒子一首詩，居然也是杜牧的清明，可見這首詩傳唱之廣，凡有水井處皆有人家成誦。

還有一首《清明》也非常著名，就是北宋“江西詩派”的黃庭堅。因為是本家我也特別留意到他的詩歌。詩曰:“佳節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雷驚天地龍蛇蟄，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餘驕妾婦，士甘焚死不公侯。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蒿共一丘。 "我最初注意到這首詩是最後一句：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蒿共一丘。人生無論順境逆境，富貴貧窮，達官平民，人生歸宿大抵是蓬蒿一丘，頗有看破紅塵的滋味。讓我聯想到黃庭堅另外一首名詩《寄黃幾復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蘄三折肱。 想見讀書頭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當年桃李春風何等歡暢，今日江湖夜雨孤舟何其寂寞淒涼 ，悵然而不可名狀，人生況味悲歡離合皆濃縮在一首詩裡了。

如果你問我清明祭祖最大的感受，那我可以告訴你，我希望墳裡面的人活過來。除此之外，我就覺得無聊和可有可無，我見到和想到無數逢場作戲的人，在人活著的時候百般刁難，得過且過。死後意氣風發，大談道理的人，你只需要一個不怕死的問題，他們立馬就沉默了，然後扭屁股走人，以後見你只是訕仙地打個招呼，或者乾脆裝作沒看見。我不憎恨那些人，我譏笑那些曾經咬牙切齒，慷慨陳詞地對他們進行揭露的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也和前者同流合汙了，曾經的大義凜然被他們訕訕地不提起了！

清明時節雨紛紛，讓一個人內心最悲痛的並不是對逝者的思念，而是對生活的迷茫，覺得生命空洞而沒有意義。每一個經歷了人生波瀾的人都會有這種感受，他找不到了那種熱愛生活的感覺，他覺得人生除了痛苦就是沒有味道的蒼白，這樣生命的延續有什麼意義？而對於那些天真貪玩，少不更事的弱小生命來說，生活充滿了無窮無盡的趣味，這個世界豐富多彩而斑斕，所以你不用擔憂他們會傷感，但他們說思念一個人的時候，那種真摯的語氣一定會深深刺穿你的心靈，一點也不像大人這麼做作而表演味十足！

你要問我描寫清明最好的詩和文章，對不起，沒有一首或一篇我看得上眼的，甭管你是韓愈還是甜雨，都充滿了無聊的儀式味，包括那個歐陽修，人類的文明開蒙得讓人覺得可憐。循規蹈矩，一本正經，一方面訓練了你們裝逼精神，一方面讓你們的靈魂更加地不安分。兩相結合，造就了沉悶無聊的人類社會！

古今寫清明的詩詞文章太多了。當然，名氣最大的莫過於唐朝杜牧的《清明》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我自己也寫過一篇關於清明祭奠的文章，題為《微雨的清明》，茲錄於下，敬請指教！

《微雨的清明》：

她在母親的墳前跪了下去。微紛的雨瀰漫了塋地，那是無邊的靜寂，唯有偶爾從鄰近墳頭上傳來紅綠黃三色紙剪成的紙幡沙沙的輕語（多麼象深夜躺在床上聽到隔壁媽媽低低的啜泣）。

挎包中取出紙、香，用打火機點燃。青煙嫋嫋瀰漫，火苗竄起來，杏黃的紙被火吞舔化成飛往冥界的灰蝶，掙扎著飛旋飄落，再取出一盒鮮紅的蘋果祭上。在她的記憶中，母親最喜歡的莫過於蘋果了。一年一次或兩次父親探家帶回幾斤蘋果，母親總要拿上一個放在枕邊，睡下後輕輕咬上一口，慢咀細嚼，似乎那是世界上最甜最香的東西了。那甜意一直跟進了母親的夢。

“媽媽，女兒看您來啦！”

頭深深垂下，淚一串串種進潮溼的土地。

爸爸是與暮色一起出現在家門口的。他風塵僕僕，滿臉陰沉，小小的提包癟癟的，我就預感到要出點什麼事。暗夜籠住整個村子，滲進屋裡來。遠處傳來幾聲朦朧的犬吠。我迷糊糊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熟。隔壁房間裡忽然傳出媽媽的哭聲，夾雜著爸爸含混不清的訴說，接著聲音低下去，如同釣魚的絲線拋進了水中，逐漸下沉消逝。我的瞌睡湧上來。

“不，我不答應！”

我猛一驚坐起身，媽媽的哭聲大起來。明間裡傳來腳步聲。梳妝桌上對著明間的鏡中有顆紅星，忽隱忽現，明明滅滅，香菸味迅速刺進鼻腔。

我與爸爸相對而立，爸爸的雙眼一眨不眨緊盯著我的臉，瞳仁裡交織著誘惑、央求與迫切的期待。我慌恐無措地垂下眼皮。爸爸粗急的呼吸與怦怦的心跳如鼓錘重重地鼓擊我的耳膜，敲得我兩腿搖搖晃晃。

凝固的空氣。

爸爸圓睜的眼睛。

我慌亂的心跳。

圓睜的眼睛。

慌亂的心跳。

眼睛。

心跳。

眼睛。

心跳。

沉默是無限的壓力，我呼吸艱難。我緊咬亂顫的嘴唇，淚衝出眼臉滾燙地滑下臉頰。爸爸滿臉大汗，抓住我的肩頭輕輕搖了搖。小芸，就這麼說定了！我感覺他的手抖得厲害。

“伍小芸，你能證明你母親與伍二馬有通姦行為嗎？”

所有的眼睛都唰地盯到我身上，我覺得自己就象一根被投進灶膛的木棒，即刻就要燃燒。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是的，我點了下頭。

（媽媽，原諒女兒吧，只有這樣我的戶口才能隨爸爸一起進城！）

媽媽的嘴一下張得很大，憔悴的臉扭曲得可怖，接著便是一陣騷動，媽媽喊了一聲什麼便暈倒在法庭上。

我真希望媽媽狠狠地打罵我一頓，可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哭。我想勸可又不敢，我第一次感到我與媽媽之間有了距離。雖說解鈴還需繫鈴人，可我係上的鈴大約是要緊纏媽媽終身，走到哪響到哪了。然而我心裡還在作最後的掙扎。媽媽，等我有了工作，我保證接你去讓你活得幸福。而媽媽倒在床上抽抽咽咽哭了兩天兩夜，最終悄悄喝下了半瓶樂果。

細雨密密地纏綿，無聲地濡溼著這寂靜的清明的中午。

“芸姐。”

她猛吃一驚，如同獨自走上暗夜的曠野，眼前突然竄出一團黑影。

“不認識啦，芸姐？我是小俊呀。”

一個高高大大的青年漢子微笑著立在她身後。小俊與她家是鄰居，十來年不見，已沒了半點拖鼻涕小毛頭的影子。她顯得十分侷促慌張。她實在害怕見到村中的父老鄉親。

“到我家坐坐，喏，那座小樓就是。”

“不啦，不啦。”她忙不迭地應付。

“芸姐，聽說你當了經理了？”

“小俊，現在到塋地來有事吧？”

“嘿嘿，隨便轉轉，看有人需要挖墳帽。嘿嘿，找點小外塊，挖個墳帽拿個十塊八塊喜錢。”

她轉身看了看母親墳上新填的土，新加的墳帽，滿懷歉意地對小俊說：“我媽的墳是你給填的吧，這麼多年，真是難為你啦。”

“沒什麼，沒什麼。我今年是第一次，往年都是二馬叔。”

“二馬叔？！”

“是的。二馬叔去年冬天掉進河裡淹死了。大媽死後，二馬叔也瘋了，整天叫著冤枉啊，冤枉啊，東遊西蕩。噢，就埋在那塊。”

這是一座矮巴巴的墳，墳上仍覆蓋著疏稀枯草，墳頂光光禿禿。在這清明時節的塋地顯得寂寞寒傖，那麼的不和諧。她的心被人陡然揪住狠擰下來。

扔進深水。

沉入冰窖。

“小俊，你，你給二馬叔的墳填填吧，錢，我付。”

雲雀仍在頭頂上盤旋，丟丟丟的叫聲與細雨同時飄落。

二馬叔是個半啞，孤身一人，又有哮喘病，四十來歲便成了村裡的五保戶。平時手攏衣袖遊蕩，村裡人家有事常請他幫忙，紅白喜事燒水擔水，砌屋造舍和泥拌灰，他很樂意，能混碗好湯好水。那年爸爸探家正趕上麥收。集體要忙，個人要忙，爸爸便去請來二馬叔。一天忙下來，二馬叔臉上身上被麥芒刺滿道道紅腫的印痕，喘的喉節上上下下呼嘟呼嘟響。媽媽很不過意，吃罷晚飯，拿出一隻大紅蘋果給二馬叔。他兩手在衣服上直搓搓，嘴裡說，這、這、這……但到底接了。第二天，我上學路上無意中發現二馬叔從口袋裡掏出那隻蘋果嗅了嗅又裝了回去，見了我，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小芸，你爸你媽是大好人。後來，二馬叔常不請自到，幫我家幹這幹那。

墳帽很快挖好，土也填上。她拿出一百元錢遞給小俊，他堅持不要，支支吾吾地說：“芸姐，嘿嘿，嘿嘿……。”她遞去說：“小俊，明年還得麻煩你操心。”

她從母親的墳前拿兩隻最大的蘋果祭到二馬叔墳前，想來九泉之下的母親是絕不會責怪她的。她又一次跪在母親墳前。“媽媽，二馬叔，我，我對不住你們哪！”晶瑩的淚便奪眶而出。

她離開了塋地。雨濡溼了她的頭髮，一縷縷貼在額前，她腳步匆匆，有兩人與她交臂擦過也沒在意。兩個蒼老而沙啞的女音從身後飄來：

“是伍家的小芸吧，聽說回來祭墳了。”

“可不是麼。”

“看出息的。”

“是呀，我家丫頭能有人家一半，我死也閉眼了。”

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尖叫著箭一般射向高空，灰色的蒼穹被擊痛了似的顯得更低更暗。

破陣子·春景

宋晏殊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

巧笑東鄰女伴，採桑徑裡逢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鬥草贏。笑從雙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