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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 # 老街味道

    問題: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是蘇軾晚年七律中的絕唱,如何賞析這首詩?

    前言

    這兩句詩出自蘇軾的七律《六月二十日夜渡海》:

    參橫鬥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餘魯叟乘桴意。粗識軒轅奏樂聲。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  

    這首詩用典比較多,另外關於最後這兩句,後人也有不同的認識。有人認為後兩句顯示了蘇軾的度量,有人則認為蘇軾不知自省,因此不可效仿。

    一、東坡的度量

    明朝蔣一葵《堯山堂外紀》評價到:

    初,坡與弟子由相別渡海,既登舟,笑謂曰:“豈所謂‘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者耶?”元符間,量移廣州,由澄邁北渡,賦詩有曰:“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人服其量。

    當年蘇軾從惠州被貶往昌化軍(海南儋州),蘇軾和弟弟蘇轍分手渡海,登舟時笑著說:這不就是孔子所謂的‘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嗎?

    .......

    可知蘇軾這首七律《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中,頸聯其實是前有伏筆的:

    空餘魯叟乘桴意。粗識軒轅奏樂聲。

    蘇軾當年跟弟弟開玩笑說,道不行,我就學孔子出海了。現在接受詔書,讓我北歸到廣州。我當年”乘桴“之意也可以放下了。

    另外,如今我也有點理解《莊子》中軒轅黃帝”奏樂“的含義了。

    《莊子·外篇·天運》中軒轅黃帝”奏樂“令人感到惶恐,又轉為和緩、迷惑,於是軒轅黃帝說這種無知無識的渾厚心態接近於大道,保持了本真。

    .....

    蔣一葵說,蘇軾的“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令人佩服他的度量。

    當年因為”道不行“,被迫”乘桴浮於海“,如今能夠安穩的迴歸,卻說”九死南荒吾不恨“,應該是領悟了”軒轅奏樂“背後的含義。因此把這次磨難當作了一種收穫,所以說“茲遊奇絕冠平生。”

    二、不可以效仿嗎?

    不過也有人認為蘇軾的這兩句詩不妥,明代瞿佑在《歸田詩話》中說:

    《渡海》雲:“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方負罪戾,而傲世自得如此。雖曰“取快一時”,而中含戲侮,不可以為法也。

    何為”中含戲侮“呢?

    ......

    可以聯想一下唐朝有名的刺頭詩人劉禹錫,當年永貞革新失敗被貶十年。終於回到長安後,他卻寫了一首詩嘲諷當朝權貴,《玄都觀桃花》: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裡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當朝的宰相正是劉禹錫的仇人武元衡,於是劉禹錫又被貶黜,一下子又是十年。可是劉禹錫秉性不改,再次回到長安後,又寫了一首《再遊玄都觀》: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武元衡當年把劉禹錫貶黜後不久,就被刺殺身亡了。這次劉禹錫終於安穩下來了,可是大好青春已經過去二十多年。白居易曾經有詩為劉禹錫感嘆:二十三年棄置身。

    ......

    如今蘇軾的情況,有點像劉禹錫第二次迴歸。元符三年(1100年)正月,年僅25歲的宋哲宗病死,宋徽宗繼位,蘇軾被召回。北歸途中,蘇軾1101年8月在常州逝世。

    瞿佑說蘇軾”傲世、取快一時、中含戲侮”,而且“不可以為法也”,有道理嗎?

    知道蘇軾去世(1101年8月)以後的時局變化就知道有沒有道理了。

    崇寧元年(1102) ,宋徽宗令中書省進呈元祐中反對新法及在元符中有過激言行的大臣名單。宰相蔡京以執政官司馬光等22人,待制以上官蘇軾、黃庭堅等48人,餘官秦觀等38人,共計120人,分別定其罪狀,稱作奸黨。

    宋徽宗親自書寫姓名刻於石上,豎於端禮門外,稱之“元祐黨人碑”。 從此不許黨人子孫留在京師,不許參加科舉考試,而且碑上列名的人一律“永不錄用”。

    假如蘇軾還活著,能有好果子吃嗎?

    瞿佑站在明朝人的角度,看較為寬鬆的宋朝,依然認為“不可以為法也”,是對於文人要注意明哲保身的勸戒。

    三、了生死輕得喪

    乾隆年間的《唐宋詩醇》評價:

    或謂尾句太過。無省愆之意。殊不然也。章子厚蔡卞欲殺之。而處之怡然。當此老境。無怨無怒。以為茲遊奇絕。真了生死輕得喪。天人也。

    尾句太過,就是指蘇軾沒有自我反省的意思,這種觀點就是上面瞿佑一類人的觀點。

    無論當事人有沒有“自我反省”,但是執政者可能認為你沒有“自我反省(有點像黃教主啊!)”。

    《唐宋詩醇》引用的這段評價,來自於元朝著名詩人方回,他說蘇軾”尾句太過。無省愆之意“沒有道理。

    他認為,蘇軾經歷了 章惇、蔡卞的迫害,卻處之怡然,並不因此而記恨和憤怒,反而認為這一段“九死南荒”的磨難是自己人生的一段奇絕遊歷。因此評價蘇軾了生死、輕得喪,這是天人。

    四、蘇軾真得毫無芥蒂嗎?

    也許蘇軾真得早已經斷舍離了,但是黃教主說過,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清朝詩人譚獻《〈復堂詞錄〉序》也說過:

    甚且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讀者之用心何必不然。

    再回頭看看蘇軾的這首詩,會不會令他的那些政敵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參橫鬥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

    天就要亮了,風雨暫停,天也要放晴了。用現在的話說,這是黎明前的黑暗。

    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  

    頷聯這兩句也要注意,典出《晉書·列傳第四十九》:

    子重,字景重,明秀有才名,為會稽王道子驃騎長史。嘗因侍坐,於時月夜明淨,道子嘆以為佳。重率爾曰:“意謂乃不如微雲點綴。”道子因戲重曰:“卿居心不淨,乃復強欲滓穢太清邪!”

    謝重說:“雖然天明月淨,我的意思是不如有些微雲點綴更好。”司馬道子對謝重開玩笑說:“你的心裡不淨,還想要天空不乾淨呀 。

    司馬道子是晉簡文帝司馬昱第7子,晉孝武帝司馬曜同母弟弟。 淝水之戰謝安取得巨大勝利,但是受到司馬道子等人的嫉恨。謝安死後,司馬道子父子專權亂政,後來被桓玄擊敗,父子先後被殺。司馬道子死時年僅39歲。

    司馬父子以後,劉裕漸漸羽翼豐滿,十餘年後,以宋代晉。

    空餘魯叟乘桴意。粗識軒轅奏樂聲。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  

    後面這四句,前面說過,不再重複了。

    結束語

    這首詩的前四句景中有情,字面上可能是實際景物,然而 “而讀者之用心何必不然 ”,讀者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其言外可以讀出諷喻之意。

    後四句中,用瞿佑的話說,有戲侮、傲世之意。

    蘇軾是不是有此意不重要,那些奸佞之臣是不是讀出此意就難說了。

    蘇軾1101年去世,假如他再長壽一年,馬上就能看到宋徽宗、蔡京等人如何迫害元祐黨人了。蘇軾會不會再次被貶謫回海南呢?

  • 22 # 梧桐樹邊羽

    “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是蘇軾晚年七律中的絕唱,如何賞析這首詩?

    這兩句詩出自蘇軾的《六月二十日夜渡海》,是一首典型的記事隨感的七律。蘇軾對於朝廷高層變法鬥爭、新舊黨爭一直是處於雙反狀態,所以不管誰上臺,他的官場都走得不順暢。1093年,他少年時期的好友,一生的政敵章淳拜相執政。章淳是堅定的王安石熙寧變法支持者,開始對舊黨作全面清理。

    自然少不了當年和王安石唱對臺戲的蘇軾。蘇軾被貶至惠州,三年後又被一紙調令,送到了當時還是蠻荒之地的海南島儋州。在唐朝,官貶過嶺南就是生死之別,而到了宋朝,被貶海南就更甚,只比滿門抄斬要顯得寬容一點,其實就是讓貶官自生自滅。不過蘇軾天性樂觀,“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甚至將儋州當做了自己的故鄉來建設、傳學,大大地加速了海南的文化傳播速度,至今被當地人稱頌。

    在海南三年艱苦的日子之後,宋哲宗去世。由於章淳反立端王(宋徽宗),在端王繼承大統之後,立刻失勢。而高層的風雲變幻帶給蘇軾最大的變化就是調離儋州,隨後在大赦中官復朝奉郎,不過蘇軾在北歸中去世。

    而蘇軾在踏上南下儋州的船時,是抱了一去不返的心態的。所以這次能活著北上並看到朝廷混亂逐漸肅清,心情是不錯的。雖然這種肅清不過是一種混亂代替另一種混亂,但是在蘇軾的角度看來,總歸是好事。

    即日風雨之後,大海清平,月光皎潔,座船深夜渡海,蘇軾看著這眼前美景,回想起三年前被貶之時和蘇澈訣別的光景,心中是清明、冷靜中帶有一點愉悅以及對朝廷中迫害他的人的一絲嘲諷。

    《六月二十日夜渡海》

    參橫鬥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

    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餘魯叟乘桴意,粗識軒轅奏樂聲。

    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

    這是一首平起入韻,押平水韻“八庚”部的七律。平仄格律沒有任何出律的地方,我們就不詳解了,有興趣的可以看本人關於平仄基本格式的文章。我們具體來看蘇軾這首詩的詩意。

    標題《六月二十日夜渡海》很明確地指出了日期、環境、行為。這是一個夏天的晚上,蘇軾乘船渡海北歸。

    首聯“參橫鬥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參”是“動如參商”中的參星,“鬥”是北斗星。參星橫斜,要下落了,北斗也轉向了,說明時值深夜。“苦雨”就是連日大雨,風也停了,天氣也終於放晴了。注意,這裡放晴就是指雨停了,因為深更半夜,並不能和今天一樣理解為大晴天——是晴夜。

    這一聯還是時間、環境交代性的景色描寫,不過是帶有鋪墊的,有大方向的詩意導向性。朝廷高層變天,那些橫行的參星、北斗開始墜落移位,對於元祐黨人來說,真的是改天換地,世間放晴的感覺。當然,光看這一聯並不一定能夠領悟到蘇軾藏在詩裡面的意思,我們繼續往下看。

    頷聯“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這一聯在結構上屬於“承”,一般是細化寫景,進一步鋪陳,但是宋詩對於寫景本來不像唐詩寫實,在需要表達自己意思的時候,“造景”是宋詩常用的手段。所以這兩句仔細看下來,其實並非寫景,倒是在用典故方面非常用心,進一步鋪陳的是首聯隱藏的重見光明的心態。

    “雲散月明誰點綴”中的典故出自《晉書·謝重傳》:

    (謝重)為會稽王道子驃騎長史。嘗因侍坐,於時月夜明淨,道子嘆以為佳。重率爾曰:“意謂乃不如微雲點綴。”道子因戲重曰:“卿居心不淨,乃復強欲滓穢太清邪!”

    晉時名門謝重在會籍王司馬道子帳下任鏢騎長史。有天晚上陪著喝酒閒聊,當時月夜明淨,司馬道子感嘆不已,認為是難得的景色。謝重則說:“我覺得這夜空太清明,不如有些微雲點綴,才更有意思。”司馬道子戲謔謝重道:“閣下的心不淨吧,非得把這太清之境給汙濁了才覺得好?”

    這裡不難看出蘇軾對章淳等人的態度,就是認為新黨在渾濁朝政,所幸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天容海色回覆了澄清一碧的本來面貌。

    頸聯“空餘魯叟乘桴意,粗識軒轅奏樂聲。”轉入心境描寫,“魯叟”就是孔老夫子,孔子在《論語·公冶長》中有言:“道不行,乘桴桴於海”,意思是我的道在海內無法實現,那就乘個木筏子出海去,總有可行的地方,表達了孔子對自身學問的堅持。而蘇軾在這裡使用這個典故,非常巧妙同時非常契合當下狀態。他不正乘桴桴於海嘛?但是他的道是否在桴於海的幾年中有所成就?一重意思還是表達朝廷黨爭昏暗,讓自己的為政主張無法施展,另一方面是感覺自己在儋州三年,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成就。當然這裡有自謙的意思在裡面。

    而“粗識軒轅奏樂聲”,“軒轅”即黃帝,黃帝奏樂,出自《莊子·天運》:

    北門成問於黃帝曰:“帝張咸池之樂於洞庭之野,吾始聞之懼,復聞之怠,卒聞之而惑;蕩蕩默默,乃不自得。”

    蘇軾用這個典,以黃帝奏咸池之樂形容大海波濤之聲,與“乘桴”渡海的情境很合拍。用“粗識”一詞則表示自己剛剛適應了儋州生活,卻又奉旨北上,夾雜了一些些對這個地方的難捨之意。這種既想脫困而去,又有一些留戀的複雜情感,直接就引出了後面兩句。

    尾聯“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在這南蠻荒地九死一生,可是我並沒有什麼憤恨的心情,畢竟這一段經歷,算得上平生最奇特,最有意思的一筆。被貶謫到這地方九死一生,恨嗎?肯定是恨的,越是說不恨,心中越是不平。但是蘇軾用自己的樂觀、大度、勤勉、愛民得到了當地人民的愛戴,用這種愛抵消了官場惡鬥的恨。他不是不恨那些誣陷、詆譭他的對手,否則不會在這首七律中處處草蛇灰線、皮裡陽秋地揶揄。只是他對生活的熱愛遠比官場相爭這一個方面要廣闊得多。

    總的來說,這首詩回顧了自己被貶儋州前後的心情變化,抒發了終於得見天日的欣喜。說得世俗些,因景生情,性情中人蘇東坡出了一口被貶七年的惡氣,言語中自然流露出一些鋒芒來。

    後世的文人對他這首詩也有不同看法,有些人認為這是蘇軾氣度的表現,而也有一些人覺得蘇軾在去世前的這些言語顯得有些小家子氣,與他一貫的佛道修為思想不大相容,不能為後人效法。如明代瞿佑在《歸田詩話》中說:

    《渡海》雲:“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方負罪戾,而傲世自得如此。雖曰“取快一時”,而中含戲侮,不可以為法也。

    這是典型的站在後世看前生,在嚴法苛政的明朝,去指責文字監管相對寬鬆的宋朝和思想澄明、樂天性情的蘇東坡。

    迂腐儒生,不知快意人生之境界也。

  • 23 # 謝小樓

    “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這一聯詩,是出自蘇軾的《六月二十日渡海》一詩。

    蘇軾一生,經歷過不少人生風雨,烏臺詩案,貶黃州,貶惠州,六十二歲的時候還被貶到了海南島,這一個官員能貶到的最遠的地方了,再貶,就進南海了。

    三年過後,朝廷大赫,蘇軾才得離開海南島。在渡瓊州海峽迴歸中原大陸時,他寫下了這一首詩。

    元符三年(1100)六月二十日,蘇軾乘船渡海,夜裡,連日來的大風大雨,終於停止,大海之上風平浪靜,月明天清,蘇軾詩興大發,寫下此詩。

    參橫鬥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

    “參”跟“鬥”都是星宿名,參橫鬥轉指星座移位,夜色更深。

    苦雨,是指久雨。終風,指終日在刮的風。

    第一聯以六月二十日夜裡的天氣狀況起光。星座移位,夜至三更,連日來的大風大雨,終於停止,天氣變晴。天色轉晴也暗喻著蘇軾的人生風雨過去,貶謫生涯結束。

    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

    “雲散”一句,《晉書·謝重傳》中載:“(謝重)為會稽王道子驃騎長史。嘗因侍坐,於時月夜明淨,道子嘆以為佳。重率爾曰:‘意謂乃不如微雲點綴。’道子因戲重曰:‘卿居心不淨,乃得強欲滓穢太清邪?’”

    這一聯意為:雲霧散去,月色明淨,無須誰來點綴,青天碧海本來的顏色就是澄澈清明的。兩句暗喻自己本如明月青天碧海般清白,政敵的汙陷終如浮雲散去。

    空餘魯叟乘桴意,粗識軒轅奏樂聲。

    魯叟:指孔子。乘桴(fú):乘船。桴,小筏子。《論語·公冶長》“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

    奏樂聲:這裡形容大海的浪濤聲。《莊子·天運》中說,黃帝在洞庭湖邊演奏《咸池》樂曲,並借音樂說了一番玄理。軒轅,即黃帝。

    這兩句頗有些戲謔的意味。上句說本來被貶南海,剛好實現孔子“道不行乘桴浮於海”的志向,可是自己又北歸了,所以孔子的理想,只能“空餘”了,這是對自己人生命運的一種調侃。下句說自己貶來南海,聽大海浪濤,終於識得黃帝奏樂一樣的天籟之音了,這是對苦難人生的一種超脫認識。

    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

    最後,蘇軾說,雖然我在這偏遠荒涼的海南島九死一生,但從來沒有悔恨過,我在這裡看到的風景,是我這輩子看到過的最為奇絕的風景。

    蘇軾的這首詩中,處處透露著超然與曠達的人生態度。詩中,我們完全看不到他對這三年貶謫生活的描寫,只是以“苦雨終風”、“雲散月明”的暗喻一帶而過。“苦雨終風”之後,蘇軾並沒有頹唐,相反,他的內心一如繼往的澄淨。

    政敵將蘇軾貶到南海,是想讓他痛苦的,但是他卻調侃道,自己正好可以實現孔子“道不行乘桴浮於海”的設想,如今北歸,這個設想只能“空餘”了。政敵若讀到這句詩,恐怕得吐血。

    最後“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一句,最能展現蘇軾面對人生苦難的態度,人生再苦,再難,再多風雨,也不悔,也不恨,而是從苦難的人生中,看出奇絕的人生風景。這恐怕是大多數都做不到的。

  • 24 # 書劍客申聯軍

    “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是蘇軾《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中的最後兩句。全詩如下 :

    參橫鬥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

    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餘魯叟乘桴意,粗識軒轅奏樂聲。

    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

    大意是 :

    參星橫北斗轉已經快到三更時分,久雨不停,終日颳大風,老天爺也應該放睛。

    雲忽散月兒明用不著誰人來點綴,青天碧海本來就是澄清明淨的。

    雖乘船渡大海空懷孔子救世之志,彷彿聽到了黃帝咸池優美的樂聲。

    被貶南荒雖然九死一生我也不遺憾,因為這次遠遊是我平生最奇絕的經歷。

    這首詩回顧了詩人被流放到南方的經歷,表現了他北歸的興奮之情,九死不悔的倨傲之心和堅強自信、曠達豪放的襟懷。全詩多用“比”的手法,韻味深遠。  

     “參橫鬥轉”,是夜間渡海時所見;“欲三更”,則是據此所作的判斷。曹植《善哉行》:“月沒參橫,北斗闌干。”這說明“參橫鬥轉”,在中原是指天快黎明之時的景象。而在海南,則與此不同,王文誥指出:“六月二十日海外之二、三鼓時,則參已早見矣。”這句詩寫了景,更寫了人。一是表明“欲三更”,黑夜已過去了一大半;二是表明天空是晴朗的,剩下的一小半夜路也不難走。因此,這句詩調子明朗,可見當時詩人的心境。而在此之前,還是“苦雨終風”,一片漆黑。連綿不斷的雨叫“苦雨”,大風叫“終風”。這一句緊承上句而來。詩人在“苦雨終風”的黑夜裡不時仰首看天,終於看見了“參橫鬥轉”,於是不勝驚喜地說:“苦雨終風也解晴。”

    三、四兩句,就“晴”字作進一步抒寫。“雲散月明”,“天容”是“澄清”的;風恬雨霽,星月交輝,“海色”也是“澄清”的。這兩句,以“天容海色”對“雲散月明”,仰觀俯察,形象生動,連貫而下,靈動流走。而且還用了句內對:前句以“月明”對“雲散”,後句以“海色”對“天容”。這四句詩,在結構方面又有共同點:短句分兩節,先以四個字寫客觀景物,後以三個字表主觀抒情或評論。唐人佳句,多渾然天成,情景交融。宋人造句,則力求洗練與深折。從這四句詩,既可看出蘇軾詩的特點,也可看出宋代詩的特點。

      三、四兩句看似寫景,而詩人意在抒情,抒情中又含議論。就客觀景物說,雨止風息,雲散月明,寫景如繪。就主觀情懷說,始而說“欲三更”,繼而說“也解晴”;然後又發一問:“雲散月明”,還有“誰點綴”呢?又意味深長地說:“天容海色”,本來是“澄清”的。而這些抒情或評論,都緊扣客觀景物,貼切而自然。僅就這一點說,已經是很有藝術魅力的好詩了。

      然而上乘之作,還應有言外之意。三、四兩句,寫的是眼前景,語言明淨,不會讓讀者直接覺得得用了典故。但仔細尋味,又“字字有來歷”。《晉書·謝重傳》載:謝重陪會稽王司馬道子夜坐,“於時月夜明淨,道子嘆以為佳。重率爾曰:‘意謂乃不如微雲點綴。’道子戲曰:‘卿居心不淨,乃復強欲滓穢太清耶?’”(參看《世說新語·言語》)“雲散月明誰點綴”一句中的“點綴”一詞,即來自謝重的議論和道子的戲語,而“天容海色本澄清”則與“月夜明淨,道子嘆以為佳”契合。這兩句詩,境界開闊,意蘊深遠,已經能給讀者以美的感受和哲理的啟迪;再和這個故事聯絡起來,就更能讓人多一層聯想。王文誥就說:上句,“問章惇也”;下句,“公自謂也”。“問章惇”,意思是:你們那些“居心不淨”的小人掌權,“滓穢太清”,弄得“苦雨終風”,天下怨憤。如今“雲散明月”,還有誰“點綴”呢?“公自謂”,意思是:章惇之流“點綴”太空的“微雲”既已散盡,天下終於“澄清”,強加於他的誣衊之詞也一掃而空。冤案一經昭雪,他這個被陷害的好人就又恢復了“澄清”的本來面目。從這裡可以看出,如果用典貼切就可以豐富詩的內涵,提高語言的表現力。

      五、六兩句,轉入寫“海”。三、四句上下交錯,合用一個典故;這兩句則顯得有變化。

      “魯叟”指孔子。孔子是魯國人,所以陶淵明《飲酒詩》有“汲汲魯中叟”之句,稱他為魯國的老頭兒。孔子曾說過“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論語·公冶長》),意思是:我的道在海內無法實行,坐上木筏子飄洋過海,也許能夠實行吧!蘇軾也提出過改革弊政的方案,但屢受打擊,最終被流放到海南島。在海南島,“飲食不具,藥石無有”,儘管和黎族人民交朋友,做了些傳播文化的工作;但作為“罪人”,是不可能談得上“行道”的。此時渡海北歸,回想多年來的苦難歷程,就發出了“空餘魯叟乘桴意”的感慨。這句詩,用典相當靈活。它包含的意思是:在內地,他和孔子同樣是“道不行”。孔子想到海外去行道,卻沒去成;他雖然去了,並且在那裡呆了好幾年,可是當他離開那兒渡海北歸的時候,卻並沒有什麼“行道”的實績值得他自慰,只不過空有孔子乘桴行道的想法還留在胸中罷了。這句詩,由於巧妙地用了人所共知的典故,因而寥寥數字,就概括了曲折的事,抒發了複雜的情;而“乘桴”一詞,又準確地表現了正在“渡海”的情景。“軒轅”即黃帝,黃帝奏樂,見《莊子·天運》:“北門成問於黃帝曰:‘帝張咸池之樂於洞庭之野,吾始聞之懼,復聞之怠,卒聞之而惑;蕩蕩默默,乃不自得。’”蘇軾用這個典,以黃帝奏咸池之樂形容大海波濤之聲,與“乘桴”渡海的情境很合拍。但不說“如聽軒轅奏樂聲”,卻說“粗識軒轅奏樂聲”,就又使人聯想到蘇軾的種種遭遇及其由此引起的心理活動。就是說:那“軒轅奏樂聲”,他是領教過的;那“始聞之懼,復聞之怠,卒聞之而惑”,他是親身經歷、領會很深的。“粗識”的“粗”,不過是一種詼諧的說法,口裡說“粗識”,其實是“熟識”。

      尾聯推開一步,收束全詩。

      “茲遊”,直譯為現代漢語,就是“這次出遊”或“這番遊歷”,這首先是照應詩題,指代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但又不僅指這次渡海,還推而廣之,指自惠州貶儋縣的全過程。1094年(紹聖元年),蘇軾抵惠州貶所,不得籤書公事。他從1097年(紹聖四年)六月十一日與蘇轍訣別、登舟渡海,到1100年(元符三年)六月二十日渡海北歸,在海南島渡過了三個年頭的流放生涯。這就是所謂“茲遊”。下句的“茲遊”與上句的“九死南荒”並不是互不相承的兩個概念,那“九死南荒”,即包含於“茲遊”之中。不過“茲遊”的內容更大一些,它還包含此詩前六句所寫的一切。

      弄清了“茲遊”的內容及其與“九死南荒”的關係,就可品出尾聯的韻味。“九死”,多次死去的意思。“九死南荒”而“吾不恨”,是由於“茲遊奇絕冠平生”,看到了海內看不到的“奇絕”景色。然而“九死南荒”,全出於政敵的迫害;他固然達觀,但也不可能毫無恨意。因此,“吾不恨”畢竟是詩的語言,不宜呆看。這句既含蓄,又幽默,對政敵的調侃之意,也見於言外。

  • 25 # 半世飛仙

    蘇軾的詩寫到絕處,是拿捏恰到好處啊。

    蘇軾的詩正好出於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之間。

    說雅,他的詩詞是那麼通俗易懂。

    說俗,他的詩詞意境是那麼高尚,那麼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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